绕过树林子,往南走了不足二百米,就有一个十字路口,一根又细又长的木杆立在路边,杆子顶端挑着一面类似于幌子的东西,由于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我从路边的乱草里找了一根树枝,弯腰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凭直觉在朝着老家的地方留出了一个缺口,然后把纸钱放在了圆圈里,掏出打火机,噼噼啪啪打了几次火,才把纸点燃了。
正当我双膝跪地,打算给奶奶磕头谢罪时,一阵凉风骤然而起,掠过我的后背,直接扑到了红彤彤燃烧着的纸钱上,随即旋转起来,越旋越高,纸灰合着火焰形成了一个巨形的喇叭状,直冲云霄……
我顿时傻在了那里,胸腔憋闷,几乎要窒息过去。
直到风平浪静,我才慢慢有了意识,低头一看,那堆燃烧的纸钱竟然没了,连灰烬都被刮得一干二净。
天呢,难道是奶奶显灵了,亲自收钱来了?
听说她生前柔柔弱弱,在爷爷面前连个响屁都不敢放,死后却翻身了,能耐了,这真是不可思议。
我双手撑地爬起来,感觉浑身上下冰冷刺骨,不由得扯了扯衣襟,刚想拔脚返回,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谁?谁在哪儿?”我带着哭腔喊道。
对方没有吱声,却晃晃悠悠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那个黑影突然喊了一声:“夏小秋……夏小秋……你别怕,是我……是我呀……”
周正光!
竟然是周正光!
没错,那声音自己都听了四年了,再熟悉不过,虽然比从前低沉了许多,但入耳就能分辨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站定了,回过头问他。
“我被人算计了,没地方去,只能躲到了这片林子里。”周正光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往前走一步。
“谁算计你了?你是说那些丨警丨察?”
“不……不光是丨警丨察。”
“你真的是周正光?”他这样说,我有些怀疑。
“你还听不出来呀,这还假的了,是我,真的是我!”
“那你说,嫖宿被抓是怎么回事?”
“我没嫖宿呀,我也从来没被丨警丨察抓过,我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吗?”
“周正光,你这个孬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事到如今还在伪装,还在狡辩。”我气愤地骂了起来。
“夏小秋,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周正光,你骗谁啊?你的所作所为,丨警丨察早就找我谈过了,我算是看透你了,简直猪狗不如!”
“夏小秋,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行了,你就别再演戏了!”
“谁演戏了?真的没有。”
“周正光,你装,继续装!”我简直都快被气炸了,转身就走。
“别……别走,夏小秋,你听我解释。”周正光的声音听上去很伤感。
“解释个屁,我不听,让你的谎言见鬼去吧!”
“夏小秋,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就算我不是个人,是个鬼,你也该让我把话说完,求你了,好不好?”
我心里忽悠一阵,竟然软了下来。
这时候,一辆三轮车突突经过,周正光往路边一闪,没了人影。
等微弱的灯光消失,他再次走了出来,悲悲戚戚地说:“是有人把我从你身边赶了出来,他们手段阴狠毒辣,我不得不走啊!”
“你的意思是连丨警丨察都在说假话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压根儿就没见过丨警丨察。”
听上去他不像是在说假话,难道他真是被人下了圈套,中了阴计不成?
可这……这又这么可能呢,也太荒唐了吧,什么人能有那么大的威力,不但导演了一场嫖宿的闹剧,还让丨警丨察也帮着堂而皇之地演戏,并且演得天衣无缝,无可挑剔。
“那你说,是谁逼你离开宾馆的?”
周正光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都是些恶毒之人,我不认识他们,从来都没见过。”
“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下狠手?为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为了你。”
“周正光,你又在胡说八道了吧?我这是第一次来章华,又没招谁惹谁,怎么会报应到你身上去了?”我突然想起了丨内丨裤的事,就问他,“那你说,丨内丨裤是怎么回事?”
“丨内丨裤?什么丨内丨裤?”周正光好像毫不知情。
“就是你临走的时候留在总台的那件东西。”
“留东西?”
“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留什么东西了?我确实不知道呀,请你相信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宾馆的,怎么会给你留东西呢。”周正光一脸无辜,情绪有些激动。
竟然还有这种事儿?
我越听越觉得离谱,感觉自己完全陷进了一个天大的谜团之中。周正光所说的一切难道是真的?
难道有人在暗中操纵?
他们是些什么人?
到底想干什么?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个躲在暗处的周正光疑点重重,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周正光,于是我试探着问他:“你还记得你偷过我的丨内丨裤吗?”
“不……不……”周正光急了,辩驳道,“那不是偷,不是偷的。”
“不是偷?那我的内衣怎么会在你手上?”
“是……是……的确是在我那儿,可真的不是我偷来的,真的不是。”
“我明明记得是晾晒在阳台上的,怎么就去你那儿了,难道是那丨内丨裤自己长腿了?”
“夏小秋,你真的冤枉我了,就算我再喜欢,再迷恋,也不会去干偷偷摸摸的勾当呀。”
“那你说,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周正光说:“夏小秋你回忆一下,看能不能记起,有一次你让我去干洗店帮你洗一件毛料外套的事儿。”
我说是呀,可我不会傻乎乎连丨内丨裤也让你带去洗吧。
周正光说你是只给了我一件外套,可拿到干洗店后我掏了你的衣兜,那个小丨内丨裤就在里头。
“可就算是那么回事,你发现之后,也该还给我呀。”
周正光说:“夏小秋呀,其实你不懂男人,更不懂我,我真的是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一切,特别是那件贴身的小衣服,我既然得到了,怎么舍得再放手呢?你也别嫌我猥琐,我几乎夜夜搂在怀里睡。”
“周正光,你……你……”我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话锋一转,问他,“既然你没干坏事,干嘛要躲在这儿?”
周正光说:“本来我是该走的,走得远远的,可我舍不得你,就暂时住到了这个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回宾馆?”
周正光叹一口气,说:“不敢回去,他们会对我下毒手的。”
我头皮一阵发麻,问他:“周正光,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没有啊,我初来乍到的,能得罪什么人呢?”
“那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对你下狠手?”
“我也说不明白呀。”
“那好,走,你跟我回宾馆,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真要是有啥不测,咱们就报警。”我边说边往前走着。
“不!我不能回去,那样不但毁了我,也会害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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