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妮一看这样危险,正要说“赶紧把上边的树段绑上”时,就看到一根很粗的树段突然从顶上滑落,冲着正在车下的任中民滑了下来。
“任中民!快!快闪开!”他赶紧大喊一声。
反应木讷的任中民只听清了王五妮前边喊的三个字,而没有听清后边的话。所以他搞不清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小木匠,为什么也要和那些粗暴的社员一样,向自己大喊大叫。就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他,全然不知道危险降临。
王五妮一看他站着不动,不容多想,就赶紧冲过去推他,但为时已晚。那树段“呼”的一声,已经重重地砸在任中民身上。同时还刮蹭了一下王五妮,虽然没把他刮倒,但衣服划了个口子。
“妈呀!”任中民一声惨叫,倒在树段底下。
这突如其来的横祸,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惊呆了。
“快!快把树段搬开!”王五妮赶紧招呼在场的人一起去移动砸在任中民身上的树段。
当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树段搬开时,任中民已经身体扭曲,口吐鲜血,瞪着双眼,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怎么办?”在场的人都对这突然发生的事故感到束手无策。
“赶快卸车,把人送往卫生所!”王五妮果断地说。
“那不行,不能因为一个**分子而耽误工程呢!”那个负责人反对说。
“还是救人要紧!工程是我们承包的,耽误了我们负责!”王五妮斩钉截铁地说。说完,拉着王计元就带头去卸车。
大家赶紧跟着把装在车上的树段全部推了下来,把任中民抬上拖拉机车斗上去。
王五妮也上了拖拉机车斗,坐在任中民身边,扶着他。
在路上,任中民开始还老“哼哼”,到后来就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拖拉机开到公社卫生所门口,王五妮和司机把浑身是血的任中民抬了进去。
“怎么回事?五妮!”兰所长边查看边问浑身沾满血的王五妮。
“他被从拖拉机上掉下来的树干砸了!”
卫生所的医生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抢救起来。折腾了半天后,兰所长摘下听诊器,对王五妮说:“他已经死了!”
王五妮没有说什么,在路上时他就感觉这人没救了。
看着死去的任中民,他突然觉得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刚才还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这是谁呀?”兰所长问道。
“石铺头的任中民。”王五妮平淡地回答。
“哦!就是那个从北京下放来的!”兰所长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王五妮点点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王五妮和那个司机疲惫地开着拖拉机,拉着已经死去的任中民回到石铺头村。
到了村口后,司机把车停了下来对王五妮说:“你先看着,我去喊人吧!死人是不能进村的。”
拖拉机刚停下,王五妮就看到从村里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那身影看着一歪一歪的,显得是那样得不协调。
他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给他们做饭的姑娘。
“我爸爸怎么样啦?”姑娘急切而可怜巴巴地问道。
“爸爸?他是——你爸爸?”王五妮诧异了半天才说出来。
“你自己看看吧!”司机冷冷地对她说。说完后就进村报告情况去了。
“他——已经——呃!已经不行了!”王五妮实在不愿意对姑娘说出那个字来。
“爸爸!”听了王五妮的话,姑娘一声悲叫,扑了过去。
她几次想爬上车斗,但都没有成功,只好可怜兮兮地踮着脚尖,趴着车斗,看着一动不动的任中民失声地哭叫起来。
“爸爸!爸爸!......”惨痛的声音与山谷共鸣着。
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姑娘,王五妮也忍不住流下心疼和同情的眼泪。
不大一会儿,司机带着村主任刁栓明和几个村干部来到村口。
刁栓明指挥社员们把早已变成“血棍”的任中民从车斗上抬了下来,然后示意拖拉机开走。
任莹莹扑过去,抱住冰冷的尸体更加放声地大哭起来。
村干部石二柱仔细看了看任中民的尸体后,冷冷地说:“他确实已经自绝于人民了!”
在当地农民的愚昧意识里,**和汉奸走狗没有两样,也是人民的敌人。
“他不是自杀的,是出事故死的!”王五妮纠正说。
“找个地方埋了吧!”刁栓明对一个村干部吩咐说。
“怎么装殓呢?他自己也没有棺材呀!”那个村干部两手一摊说。
“找个席子一卷就行了!”石二柱冷冷地说。
“不要啊!二柱叔。你们先替我借副棺材,我以后一定还你们!”那姑娘哭着赶紧说。
“莹莹,你让我们去哪里给你借呢?再说了,就是借到了,你小孩子家,拿什么还呀?”
“嗯!这样吧!我来担保,她要是还不了的话,你们找我好了!”王五妮毫不犹豫地说。
“嗯?”在场的其他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这位愿意为一个“人民敌人”的女儿做担保的大男孩。
那个叫“莹莹”的姑娘也暂时停住哭泣,惊奇地看着王五妮。这时她才看清楚,这个粘了一身自己父亲血的大男孩,原来是那个小木匠。
“那好,小木匠,你真愿意担保,我们也不阻拦。但你用什么来担保?”刁栓明问。
王五妮看到村口已聚集了好多人,就大声说道:“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保证,如果到时她还不了你们棺材钱,就扣我盖房子的工钱好了。但眼下还是先安葬人要紧。您说呢!刁主任。”
刁栓明犹豫了一会后,说:“好!就照你说的办!”
不一会儿,村委会的大喇叭里就开始喊话:“社员们,由于情况紧急,请家里有存放着棺材的,借给任中民一用,他家人将尽快还给你们!”
“家人,什么家人,老婆、孩子都跟人家走了,哪里来的家人!”一个社员说。
“女儿就是家人呀!”另一个社员说。
“那女孩子拿什么还呀?她那所谓的叔叔能替她出吗?”第一个说话的社员又说。
接着,大喇叭又补充广播道:“如果家人还不了你们,将用村委会盖房子给工人的工钱还给你们。”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肯提出来借用。
是呀!谁愿意帮助一个**分子呢!
王五妮一看这形势,觉得借到棺材是不可能了,就想了想后对刁栓明说:“刁主任,我看这样吧!这次盖房中砍伐的树里,有一些不能用的废木料,我哥们几个帮她做个棺材,你看如何?”
刁栓明想了想说:“可以!但不能白用,要把木料折算成工分!”
“刁主任!要用的都是费木料,和柴禾差不多!再说,这应该算工伤呢!”王五妮提醒说。
“**分子也能有工伤?笑话!”石二柱冷笑一声说。
“不能算工伤也可以!但也应该少算一点工分呀!”王五妮说。
“那就算30个工分吧!”刁栓明想了想说。
“太多了!刁主任!”王五妮赶紧说。
“那就算20个!”刁栓明看了王五妮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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