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少女看着她的这幅丑态,轻轻笑出了声,面上阴霾一扫而空。
春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三小姐,半晌反应不过来。
“啧,可怜的小丫头。”少女用帕子擦去春柳面上的邋遢血迹,雪白的手绢轻轻按在了春柳豁开了一道血口子的额角,“疼吗?”
“不、不疼……”
“嗯?”微扬的尾音昭示了少女的不满,按在伤口上的手指越发用力了血,鲜血再度涌了出来,顺着额头淌到了春柳的面颊上。
“疼、疼的!”春柳眼眶含泪,整个人疼得瑟瑟发抖,“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少女这才舒缓了脸色,满意地看着她,施施然开口:“知道疼就好,白湘湘蠢钝如猪,她是否丢了面子,本小姐不在乎,只是……你做错了事,不得不罚。”
少女的手指愈发用力地压在了春柳的伤口上,尖利的指甲深深刺进了血肉中,可她的声音却已经那般云淡风轻,仿佛在聊天吃茶般轻松悠闲:
“记着这疼,日后若是再做错事,那便不是这般简单了,本小姐要你比今日疼上千倍、万倍!”
春柳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应声:“是是!三小姐说的是!”
少女松开了手,将帕子随意地丢在了春流的脸上,朝着侍候在一旁的丫鬟开口:“青娥,咱们回去。”
直到少女带着丫鬟彻底走远,跪在地上的春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逃出生天,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没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痛哭出声……
皇宫中。
白瑶瑶被宫女们服侍着脱去了脏污衣裳。
那几个宫女都低着头,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行动做事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安静地仿佛人偶一般,叫人没来由地觉得压抑。
也许是不知晓白瑶瑶的喜好,这些人特地准备了三套颜色不一的衣裙供白瑶瑶挑选。
淡鹅黄的宫装,裙边绣着大朵的牡丹,领口处更是点缀了颗颗圆润的海水珍珠,雍容华贵异常;
藕荷色的齐胸襦裙,绣工精湛的绣娘在裙角点缀了几只展翅欲飞的粉白蝴蝶,益发显得生动娇俏;
浅蓝色的烟罗软纱裙,以细如胎发的银丝绣出朵朵白梅横陈其上,凑近看去,更觉绣艺栩栩如生,仙气清灵。
白瑶瑶视线停驻在那身藕荷色齐胸襦裙上,她并不喜欢粉色,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老师和师兄们总是说她一个女孩子该多穿穿粉色这般鲜嫩的颜色。
也许是察觉到她瞧那条藕荷色裙子太久了,一个宫女飞快地凑近了她,极小声地说了一句:“丽妃娘娘喜爱浅蓝色。”
白瑶瑶抬眼看去,方才说话的那宫女已安安分分地站好了,垂着一张五官再普通寻常不过的面孔,神情恭顺得近乎木然。
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白瑶瑶的错觉一般。
白瑶瑶笑着睇了那说话的宫女一眼,没有声张,手却指向了那条藕荷色的裙子。
宫内马车随意行驶,便是曦王也没有这个特权,因此白瑶瑶换好了裙装,便回了宫门口,与萧懿一起步行去见皇帝。
走到一半,两人便遇上了前来传话的内侍,说是皇帝此刻已经在丽妃娘娘宫中了,两人不必另外去拜见,直接去丽妃宫中就好。
萧懿掉转了方向,带着白瑶瑶去往丽妃所在的关雎宫。
这时候日头渐盛,周遭气温也开始上升,一路走来,白瑶瑶只觉得后背几乎要被汗给浸透了。幸好她天生肤质柔腻白皙,出门的时候没有擦粉,否则妆花了更是难看。
见他们到来,早早守候在外宫婢有眼色地先带两人去偏殿擦了擦汗,防止形容不雅冲撞到皇帝与丽妃,这才将二人恭谨地请进去。
当朝皇帝萧重未着龙袍,只穿着一身杏黄色便装端坐在上首,身材高大健壮,眉眼不怒自威。
坐在下首的丽妃简单地着一身雪青色宫装,这偏老气的颜色称得她本就瘦弱的身子益发显得憔悴,一头本该秀丽无双的乌发也暗淡了光泽。细密的珍珠织成面帘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生了细纹的桃花眼来,含着慈爱地瞧向站在不远处的萧懿。
萧懿上前一步,带着白瑶瑶给皇帝和丽妃见礼,口中说着吉祥话。
“儿臣(儿媳)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母妃,愿母妃万福金安如意吉祥。”
皇帝垂首看向跪在下方的萧懿和白瑶瑶,神情温和:“起来吧。这便是懿儿的王妃吗?抬起头来,朕瞧瞧。”
白瑶瑶依言抬起头来,借着这个机会,也匆匆打量了一番皇帝。
不得不感叹皇家基因好,否则怎么生出萧懿这样好看的娃儿呢?
皇帝虽然年纪稍稍大了些,但却保养得极好,丝毫看不出疲态来,头发眉毛都是有光泽的乌黑,胡须也被精心打理过,五官坚毅俊朗,气宇非凡,分明是个美大叔呀!
“不错。”皇帝神情淡淡地开口,“看着是个娴雅懂事的孩子。”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以至于白瑶瑶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只是出于客气随口称赞了句。
待到给皇帝敬过茶,白瑶瑶更加肯定了,皇帝并不喜欢自己。
只见他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便随意地搁在桌上了,开口:“王公公,看赏。”
侍候在帝王身侧的王公公早就准备好了,当下将一个托盘盛了上来,里头是一支做工精巧的金步摇,顶端以花丝镶嵌技术打造出两只展翅欲飞的鹣鹣鸟,口中衔着细细的珠链,摇曳生辉。
白瑶瑶知道,这取的是“比翼双/飞”的典故,对于新婚夫妻确实是一份十分祥瑞的礼物了,当即跪谢君恩:“儿媳谢过父皇。”
皇帝微微颔首,也没有再多留下去,随口关怀了新婚夫妻两句,就起身离开了关雎宫。
萧懿又携白瑶瑶给丽妃跪下敬茶:“母妃请喝茶。”
相比较皇帝,丽妃对白瑶瑶的态度却是亲和上许多,笑着称赞道:“瞧着是个乖巧伶俐的好孩子,粉色的衣裳很衬你,年纪轻轻的就该穿些鲜艳的颜色,叫人看着也开心。”
说着,便接过了白瑶瑶递过来的茶,掀开面帘饮茶。
就在她掀开面帘的一瞬间,白瑶瑶敏锐地捕捉到丽妃脸上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从颈项至面颊有着大片的紫红色疤痕,在本该平滑的肌肤上呈现出凹凸不平的鼓起,分外狰狞可怖。
白瑶瑶瞳孔一缩——这疤痕……看着,像是烧伤留下的增殖性瘢痕?
也许是怕自己的疤痕会吓到人,丽妃浅浅地啜饮了一口茶水,便飞快地将面帘放了下去,又温和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好孩子,如今你也是有妻子的人了,夫妻之间应互相信赖互相扶持,才是长久之道。”
“儿臣知道。”萧懿沉声应下。
丽妃招了招手,一旁侍候的嬷嬷端着托盘走了上来,是一对珐琅掐丝绞金镯子。
丽妃也知道自己这对镯子无论是工艺还是材料都远远比不得皇帝赏赐的那只步摇,当下有些虚弱地笑道:“母妃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留给你们,只有这一对镯子,是当年初进宫的时候,故人所赠,如今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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