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张嘴竟是越张越大,宛如一个无底的黑洞,猛地向着柯寻和卫东扑了过来!
“跑!”柯寻大吼一声,拽着吓呆在当场的卫东夺门而逃。
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冲出院子,卫东这辈子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在柯寻的拉扯下就觉得自己腿已经不再是腿,十脚里有六脚挨不着地,半个人都在空中摇曳起伏。
眼瞅着双腿实在捣腾不过来了,一记饿狗扑屎就摔在了地上。
含着一嘴土抬起脸来的时候,视线里多出了几双脚,紧接着就看见柯寻的脚大步奔到了为首那双脚的面前,通过脚尖之间的距离,卫东推算柯寻一噘嘴唇差不多已经可以啃到牧怿然脸上去了。
“报告大佬,有人想吃我们。”柯寻一脸求安慰求抱抱。
大佬赏了他一记冷眼让他自己体会。
“怎么回事?”医生问。
柯寻回头看了看,见那老头并没有追上来,就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这几个人:“你们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我们……”医生神色略复杂,“有了一个很震惊的发现。”
牧怿然他们与柯寻两人分开之后,首先就去村中找到了村长的家。
村长是一村之首,通常来说,他所住的地方应该是全村房舍最大最好的,所以众人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然而村长家中已经没有了人,屋中四处积灰,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
牧怿然在村长家做为小祠堂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族谱和村志。
果不其然,这个村子里所有的村民,都是同祖同宗,他们的祖先,曾在战国时担任过王室的宗祝。
传说宗祝能通鬼神,其神技巫术,只传嫡系,不传外人。
所以李家祖先制定族规,其子孙后代,永居此地,不得外离,不得分支,不得与外姓通婚,不得与外界私通往来。
纵览整本族谱,无论夫媳,全都姓李。
整个村子,没有一个外姓人。
“……他们祖先是疯了吧,”卫东擦着嘴惊讶,“这是鼓励近亲结婚吗?!”
“巫蛊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种扭曲邪恶不合常理的存在。”牧怿然冷然,“我们不必去管他们的族规是否符合法理伦常,只需要知道,这个村子,就像是遗失之地一样,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和外界断绝着联系。”
柯寻接口:“那么问题来了。”
牧怿然看向众人:“结合刚才柯寻他们的遭遇,既然这个村子与外界断绝着联系,并且抵制外人进入,那么,这幅画本身,又是谁画的?这幅画,又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众人顿如醍醐灌顶,目光齐刷刷一闪。
柯寻举手:“大佬,族谱上有没有李京浩的名字?”
牧怿然看他一眼:“没有。”
柯寻挠头:“那就是巧合?”
牧怿然眸光微动:“也不见得,很多画家都有曾用名,或是成名后给自己起个上得了台面的名字。”
卫东插口:“这就不好办了,谁知道他们后来谁会给自己又起个名字啊。”
“既然已知画作者是李京浩,”牧怿然说,“那么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是这幅画是怎么流传出去的,或者说,这个李京浩是怎么进入这个村子,画下了这幅画,而后又把这幅画带出去的。”
“如果李京浩是本村人,能画下这幅画倒并不奇怪,”医生接口,“但村子规定了本村人不允许和外界往来,不允许离开村落,这就没法解释这幅画是怎么流到外面去的了。”
“最后一个发现,”牧怿然这句话是对柯寻和卫东说的,“我们转遍了全村的民居,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啥、啥意思?”卫东一哆嗦。
“所有的民居内,都积着薄厚不一的灰尘,”医生说,“可见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是我们并没有在这些民居内发现尸体或是棺材。”
“而这些民居内,我们所见最多的东西,”牧怿然目光颇含深意,“是牌位。”
柯寻一挑眉:“意思是这些村民都已经死了?”
牧怿然微微颔首:“推测是这样,我们按着族谱上的名字核对过了,牌位上的名字都在族谱上。”
柯寻摸着下巴琢磨:“这个村子难不成发生过瘟疫之类的传染病?或者是天灾?否则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牧怿然淡淡道:“民居内灰尘薄厚不一,说明这些人并不是同一时间段内死的。”
医生点头:“差不多应该是几年或是十几年内陆续死亡。”
卫东抽抽嘴角:“这该不会是因为近亲结婚所以寿命都不长的缘故吧?”
牧怿然眼尾微挑:“更或许是,这些人,都是遭受诅咒而死呢?”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
柯寻最先反应过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怪怪家旁边那三棵槐树,其实诅咒的并不只是怪怪一家,而是……整个李家村?!”
“我认为是这样。”牧怿然颔首。
卫东咋舌:“谁有这么大的仇恨啊,一咒咒一个村子。”
柯寻忽问:“但为什么那老头刚才说没有槐树呢?他虽然后来一言不合就发狂咬人,但我觉得他说的话,不像是耍赖皮不告诉我们的样子。”
牧怿然垂眸沉思,突然拔脚就走,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跟上前去。
再次来到怪怪家院外那三棵老槐树下,牧怿然仰面望着树上的鬼脸。
柯寻也跟着看,只见这些鬼脸似乎比上午的时候,更加向外突出了,整张脸带着脑袋,都几乎已经脱离了树干,只有后脑勺的地方还稍微连接着树皮,就像一颗颗硕大的树瘤,累累垂垂地结挂在树上,看起来分外恶心。
“你有没有发现,”柯寻用手肘碰碰牧怿然,“这些鬼脸好像还有性别来着,你看这张脸,像不像个大妈?还有那张,还长着胡子呢,上头那张,像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你再看那边,老太太的脸下面是个婴儿的脸,男女老少都有。”
“嗯。”牧怿然并不惊讶,显然也已经发现了。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柯寻边说边在这些鬼脸之间梭巡着目光,“你说这些脸,会不会就是……”
“所有死去的村民的脸。”牧怿然淡然接道。
柯寻伸手指向树根处的一张鬼脸:“……刘宇飞。”
牧怿然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这张鬼脸像是新长出来的样子,颜色发着灰,不像其他的鬼脸那样,颜色已经暗沉到黑灰。
这张鬼脸的五官酷似刘宇飞,甚至在脑顶后的位置,还有一个小辫子形状的树皮。
它的五官极尽扭曲,保持着刘宇飞惨死时的痛苦表情,然而这痛苦里又挟着无尽的怨毒,在黑洞洞的眼窝的位置,像是有两道无形的目光,怨恨恶毒无比地,死死盯着牧怿然和柯寻。
牧怿然和这两个眼窝对视了片刻,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又绕着树走了几步,先后找到了死在刘宇飞之前的那五个人的脸。
“这么看来,这三棵树不是种出来的。”牧怿然说,“表现在画里,就只是一种意象,而不是真实存在的树。”
“怪不得那老头说没有树,”柯寻说,“说到那老头,为什么他还没有被咒死?整个村子里会不会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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