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摸出手机看了看，约定的地方是汀禅居，但看着一道道门户上的名字走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幢房间的门半开着，里边正坐着韩卢。
　　汀禅居中已经有三个人在了，一个是白驹公司的首席营收官戴暮雨，三旬左右，戴着一副无框圆镜片的近视镜。
　　在他对面坐着一位年近四旬的男人，个子不高，隆鼻阔口，很有气质，此人叫何善光，也是一家风投基金的老总，公司规模比白驹掌握的优纳凡威尔小多了，只有十亿上下，不过在国内目前也算是中等规模的风投公司，白驹已经调查过他们公司的状况，营收也还不错。
　　另外一人则是一个衣装很有品味的中年女子，是某网络视频公司的执行总裁，名字很有意境，叫云舒云。三人正在谈笑宴宴地喝茶、聊天，白驹一走进来，迎门而坐的何善光便看到了他，马上笑微微地站了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云舒云和背对房门而坐的戴暮雨马上察觉有异，二人住了口，飞快地对了个眼神儿，便也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其实白驹对他们已经有所了解了，不过他的首席营收官戴暮雨还是逐一介绍一番。白驹已经得到戴暮雨的汇报，知道了对方的需求。
　　这家视频网站其实是做盗版起家的，最初是提供韩剧、美剧在线视频播放的，然后以拉广告的方式牟利，但是现在国家对于知识产权越来越重视，管理也越来越严格，这条路越走越窄了。
　　这家公司便痛下决心，引入资金，进行转型，现在以提供低成本网大、网剧为主打，在市场上倒也占有了一席之地。何善光的投资公司就是该视频网站的天使轮和A轮投资人，但是再接下去，他的公司体量小，可烧不起钱了，这才想让出一口肥肉，引入更大的资本大鳄，这才联系上了优纳凡威尔。
　　白驹早前已经让他的公司对该视频网站做了评估，从戴暮雨提供的报告来看，前景还是不错的，当然，这样一家视频网站，是不可能同BAT相竞争的。
　　不过，白驹是搞投资的，他在意的是能否盈利。他投资的公司一旦接受投资，也就注定了只有三条路可以走，出售、上市或倒闭，别无选择，如果前两者无望，白驹这个散财童子马上就能化身死神，强行收割，进行止损。
　　白驹干的这一行当，其实也是符合二八定律的，投资十个项目，八个全垮了，两个成功，就能挽回其他项目的损失，并且有盈利。这家公司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是有可能实现前两者之一的。
　　白驹坐下，一番简短的寒喧玩笑之后，便进入了正题。虽说四个人围茶桌而坐，言笑宴宴的，可是他们的谈话却将决定着数亿甚至十数亿资金的调度与使用，很多高端商务其实就是这么谈的，背地里认真做功夫，当面谈判大多如此轻松写意，等到西装革履正式签约的时候，其实只是走了个形式罢了，那才是给外人看的。
　　而韩卢那一边，却不似那边看起来去淡风轻了，虽说那边谈的是以亿为单位的巨额资金，而这边谈的是……
　　“呵呵，蒋导和杨总一个是导演，一个是制片人，这个剧最终是要靠你们两位来把它呈现出来的，你们的意见，我当然得重视，毕竟真正把它贯彻下去的人是你们。那么两位具体的意见是……”
　　坐在韩卢面前的导演蒋云明微笑地说：“韩总监，是这样的！关于这部《古剑屠魔》啊，虽然里边设计了三段不同的爱情，一段千年苦恋，求而不得，缠绵悱恻。一段诙谐幽默，一段唯美动人。不过我们觉得，还是太常规太传统了，很难产生热点。”
　　制片人杨北辰立即跟进：“你看，我们这是一部仙侠剧，现在的仙侠剧，你也知道，男性向的，可谓是拍一部扑一部，究其原因，女频走虐恋，男频走爽文，可现在电视观众，以女性居多，我们必须得考虑她们的审美。”
　　“那杨总的意思是？”
　　“你看哈，男主这段感情，他爱上的是魔尊的女徒，由此展开爱恨情仇，这是虐恋。他的这位长辈呢，是和鲛人女王相恋，这条线是幽默风格。最感人的，就是男主的小师叔了，千年之恋，那星主只为等候他的归来，可是要让他归来，星主却要付出身化星辰的代价，很催泪很唯美啊，可惜，他的篇幅太少。”

　　韩卢按捺不住了，说：“杨总是想强化这条线？大纲早就过审了，分集你们也通过了，现在才改，这是直接变更主线啊，编剧那边我……”
　　蒋导忙插嘴说：“韩总监，真金白银的投出去，总是希望做出一部爆款剧嘛，之前我们也没找准方向，现在发现了问题，那么壮士解腕的勇气还是要有的。我们是想啊，现在的爱情点不够出彩，不如变换一个风格，还不用大改。”
　　“怎么变？”
　　“卖腐！”
　　“啊？”
　　“你看啊，他这个小师叔，因为修仙的缘故，并不显老，风度翩翩，形如玉人，完全可以和男主组CP嘛！”
　　杨北辰击节赞赏：“还有这位长流子仙长，乃是一代奇才，靠着盗墓得来的支离破碎的修仙口诀，就成了半步圣人，他和蜀山小师叔也可以搞腐啊！”
　　蒋云明眉飞色舞：“男女可以搞三角恋，这三个男人可以基情腐中腐啊！”
　　杨北辰说：“如果必要的话，这个星主也可以改成男性嘛，一个男生女相的年轻人，一见师叔误终身，禁忌之恋，想想都能爆！”
　　韩卢额头青筋之冒，也快爆了，他脸色凝重地说：“我们这剧是奔着上星去的，能过审吗？”
　　杨北辰微笑地说：“当兄弟情演绎嘛，个中滋味，自行脑补呗，这个技巧，我们蒋导掌握的可是游刃有余啊，哈哈……”
　　韩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导演和制片都是这样一个态度，他是很难抗得住的，这个剧的编剧是个外聘的独立编剧，一个半秃顶的中年大叔，想象着这样一个人要绞尽脑汁地去写几个男人如何激情互动，韩卢就不禁捂脸，太……惊怵了。
　　与此同时，医科大总院的牙科办公室里，牙科主任王东正站在桌前，佯装淡定地睨着坐在他办公椅上的那个年轻女人，那是他的女朋友，心理医生邬月。
　　邬月翻着王东的手机，面上虽然一派平静，可是唇角那抹冷笑，早就让王东犹如置身于十二月的冰窟之中。
　　“呵呵，亲爱的？叫的很亲热啊，你怎么不直接叫人家媳妇儿呢？”邬月还在翻看微信里的聊天记录，牙齿却已经咬的吱吱作响。
　　“那怎么能呢！我王东的媳妇儿永远都只有邬月一个人！”
　　王东连忙表决心，还不忘替自己解释：“媳妇儿啊，那都是玩游戏认识的，再说了现在年轻人说话不都是亲，亲爱的那样叫吗？我又没干别的，我要真心虚，我敢不删聊天记录么！”
　　“呵呵，你真删了的那些，我看得到呢？”邬月突然点开钱包，调出账单画面，520刚过去没几天，我……来来来，你告诉我，这里有好几个520，发给谁的？520啥意思你知道吗？”

　　邬月抬起眼，锐利的眸光仿佛X光线，要把王东射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