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皓月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筷子一扔,有些恼火地说:“季铭干嘛跟你说这些事啊?他是不是想让你吃醋,然后挑拨我们的关系?”
陆成舟向后靠上椅背,看着她,认真地说:“本来,我是有点吃醋的。”
许皓月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
然后呢?不吃醋了?识破了季铭的阴谋?
“但是最后,季铭说了一句话,把我点醒了。他说,你喜欢一个人,会像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一头栽进去。但是结果呢?登山队出事,害得无辜的人遇难,你也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飞蛾扑火的悲剧,他不想再看你经历第二次。”
许皓月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动,眼底积蓄着潮湿的雾气。
“所以呢?”她努力压抑着声音的哽咽,“他觉得,我跟你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注定是场悲剧?你也是这么想的?”
陆成舟盯着许皓月,明明心里绞痛得厉害,但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常,甚至还浮着淡淡的笑意。
“你看看我,一个乡镇的小丨警丨察,没家世、没背景、没前途,一穷二白,连这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都是租的。”他环顾四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黑黢黢的压抑着情绪,“我带你过来,是想让你看清楚,跟了我,以后只能过这种苦日子。”
许皓月抬起眼眸,眼底的雾气化成了泪,顺着脸颊滚落,一滴滴落进盘子里。
她手心冰冷,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不在乎——”
话未说完,被陆成舟冷声打断了:“你可以不在乎,我不能!”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凝固如冰。
许皓月动作僵硬地站起身,走到陆成舟椅子边,缓缓蹲下,伸手覆住他的手背,用力捏了捏,想用身体的触碰来软化他的冷硬。
她止住眼泪,抬起雾蒙蒙的眸子,嗫嚅着说:“我们当时不是说好了吗?只看现在,不谈将来。时间一到,我们一拍两散,互不纠缠。”
陆成舟目光瞥向一侧,掩饰着眼底的痛楚。
他缓了缓呼吸,一字一顿地说:“飞蛾扑火,还能回头吗?”
飞蛾一开始只是想追求暂时的温暖,就像寂寞的男女,一开始也只是想在寒夜里抱着取暖。
但是火一旦燃起来,就身不由己了。
甚至还会沉迷于那种灼热的感受,心甘情愿将自己烧为灰烬。
你只看到成群的飞蛾,扑棱着翅膀扑进火里,有没有看到他们从火里逃出来?
哪怕一只?
许皓月脑子缺氧得厉害,思绪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好好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突然又退回到原点?
是季铭吗?是不是他说了什么羞辱人的话,伤了陆成舟的自尊?
她喃喃地说:“是不是我哥跟你说了什么?他说话一向比较直,有时候口不择言,很容易伤人……但是,那不代表我也这么想。要是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向你道歉……”
“没有。”陆成舟喉间酸涩哽咽,缓了许久才发出声音,“他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想明白了。”
不该这样,纵容你的任性。
—
陆成舟目光空洞,盯着桌面失神。
恍惚间,耳畔又回响起季铭的话:“我问过阿许,两年以后该怎么办,她说,要么她留下,要么你跟她走。她对你是动了真心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当时,陆成舟被那句“要么她留下,要么你跟她走”震慑住了,脑子嗡嗡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看见季铭期许的眼神,才察觉到他的弦外之音。
他不想绕弯子:“季总有话可以直说。”
季铭笑了笑,语气是诚恳的:“阿许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我不允许,你肯定也不愿意。所以,等她回到城里,你也跟着一起过来,工作我给你安排。”
陆成舟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语气轻讽:“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季总。”
季铭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嘲意,继续劝说:“金鳞岂非池中物。陆警官年少有为,不管在哪儿都能脱颖而出,所以应该到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才华。我想,你也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沟沟里,当个事多钱少的小丨警丨察吧?”
陆成舟冷冷地盯着他,许久,才缓声说:“要是我愿意呢?”
—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缓慢而有节奏,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
陆成舟抬眸看了眼,游走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
许皓月还蹲在身边,攥着他的手,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怔怔失神。
他拿起筷子递给她,声音嘶哑,透着深深的倦意:“快吃吧,吃完送你回去。”
许皓月眼睫轻扑,瞳仁转动了下,终于回过神来。
她抬起手,抹掉眼泪,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许久,她听见自己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清晰而用力:“好。”
你想明白了,我也听懂了。
我们到此为止。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几场雨后,天也渐渐转凉了,山上一片深红浅黄,秋意正浓。
许皓月自认为掩饰得还可以——日子照过,课照上,该吃吃该喝喝,甚至比以前更忙了,仿佛那个决裂的夜晚,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还有那段甜中带涩的时光,都只是幻梦一场。
但身边所有人,包括反应最迟钝的陈知墨,都察觉到她不太对劲。
某天,趁着许皓月在多媒体教室放电影时,罗俏、陈知墨、蒋理聚在操场一角,一边扫着地上的落叶,一边闲聊着,不知怎么,就把话题引到许皓月身上了。
“我觉得她最近不正常,像个女鬼,一脸惨相。”蒋理一如既往地嘴贱,还带点幸灾乐祸。
罗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能不能好好说话?她最近是心情不好,说不定是来大姨妈了。”
蒋理不屑地瘪瘪嘴,“什么大姨妈,能来一个月?”
罗俏扬起扫帚就要劈他,突然听见陈知墨慢吞吞地说:“我也觉得她不对劲,脸色很差,成天失魂落魄的,也很少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罗俏放下扫帚,蹙眉想了想,语气不太确定:“我问过她,可她什么都不说。我猜可能是失恋了。”
话音一落,两个男生齐刷刷看着她。
那表情,分明是闻到了瓜的味道。
陈知墨若有所思:“有可能。她的种种表现,跟我小时候看过的琼瑶剧女主一模一样。”
经常一个人发呆、前言不搭后语、把自己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生怕闲下来……
就差没在雨中哭嚎、大病一场、唱着歌跳江了。
蒋理两眼放光,脸上写满了八卦欲:“跟谁啊?是不是上次那个什么、什么季总?我早就觉得他们关系很暧昧,果然……那个季总走了没多久,她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肯定是人家受不了异地恋,要跟她分手!啧啧,她也有今天……”
罗俏一巴掌削下去,蒋理脸上贱兮兮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琢磨了会儿,罗俏摇摇头:“我觉得不是那个季总。哎,我跟你们说,她最近经常一个人发呆,或者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等回过神来,又开始发脾气,把纸揉成一团,气呼呼地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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