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拖拉机上,泪和雨一直湿着脸,滑下的泪和雨揉和的水珠,落在脚上,却疼在心上。
“到了!佳馨她老师!”他指着一处破旧的院子,停下拖拉机。
“谢谢!师傅!”她激动地说。
“不用谢!多帮帮佳馨这孩子,她真不容易!”他说着,挂了挡,走了。
“这是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真是个好人!”她想。
“愿,好人一生平安!”她边往门口走,边想。
没有像样的大门,佳馨家的外门是用木棍绑成的栅栏。
她推开栅栏,走了进去。
雨水从瓦沿里冲下来,院里的地被冲出一个个坑。
“佳馨!快拿盆,接在北屋门口两边的瓦沿下,冲软了北屋的地基,拿不准,北屋会塌。”佳馨爸抱着佳馨妈,支使佳馨拿盆,接在北屋门口两边的瓦沿下。
佳馨妈怕雷,有雨的时候,他会抱着她,一直抱着她。
他用温暖的眼神安慰着一个像小孩子样惊恐的她。
他知道,越是照顾一个需要照顾的人,越怕照顾她的人不够细心。
“佳馨!”她看着正在雨中放盆的佳馨。
“赵!老师!”她在自己家里不能叫她赵妈。
“赵妈。”她心里叫。
她只能在内心呼喊:“我有两个妈妈!一个爸爸抱在怀里的妈妈,一个冒雨来的赵妈。”
“快进屋,你怎么来了,赵老师!”她高兴地说,竟忘了自己还戴着顶旧草帽。
“这是赵老师!爸!”她摘下旧草帽,激动得落泪。
“她赵老师!佳馨天天念叨您,您可是比我们对她还上心。”他很激动想站起来,佳馨妈这时却抱紧了他,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他憨厚地笑了笑,说:“她妈就这样,雨天怕雷,病说犯就犯,离不开人。”
“佳馨!还不给老师找身衣服?赵老师的衣服都湿了!”她喊着站在一旁发呆的佳馨。
她站着没动。
“刚从地里淋回来,换得那身还湿得呢?”她想。
“佳馨,我带着换洗的衣服呢,走,去你的屋里换一换。”她看着佳馨。
“走,老师,里屋!”她高兴地往里屋走。
她走进内屋,仔细的打量着佳韾和她住的屋子。
越是雨天,凡是老屋都会散发出一种霉味,那种味道很特殊,她熟识那种味道,她曾经住得也是这种老屋。
“佳馨,去后街五傻子那儿割斤肉,赵老师大老远来了,也得动动荤腥!快去。”他使劲喊着佳馨,怀里的佳馨妈抓他抓得更紧。
“不用了,吃碗姜汤面正好,在家里光吃肉了,有青菜多搁点,只想在这里吃些青菜!”她紧着说。
“佳馨去五婶家压点面条。”他紧喊着佳馨。
“她赵老师,愿吃杂面不?正好家里有,若想吃,让佳馨去五婶家砸面条时加点。”他看着她,等她应允。
“杂面!手擀得更好,佳馨拿盆,多加些杂面,看看老师的手艺!”说着,她挽起袖子。
“还是我吧,赵老师,您大老远来,还没喝上口热水。”她端了杯水。
她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说了句:“拿盆,拿面,我先和面,你去洗菜,看看咱俩做出来的饭,香不香?”
佳馨知道她的脾气。应了声,着手准备。
趁着佳馨准备的当刻,她细细地观察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家。
雨一直在下,院里积水显得浑浊,佳馨家的院子,垫得是土,不像绝大多数人家都铺了砖,瓦沿冲下来的水把房根都冲出个坑,从坑底翻出来的泥水,奔着门口猛冲,像千百万的勇士,都来争抢军功,很快,门口中间便形成了一条小水沟,而且越来越深。
她看了,心里觉得害怕。“这雨,再不停,这院子,还不成了大坑?”
她扫了一下四周,东厢房地势偏高,紧挨着东厢房南边是茅房,一堆肥土堆在厕所跟前。可西厢房却低,而最要命的是,紧临门口的那间驴棚。(肥土,含有各种营养成分的土,如道边参杂了树叶等有机物的混合物,土占绝大部分,积土肥用得着。)
她正看。
“佳馨!快把驴棚口围高些,进了水,驴棚会塌。”他使劲地喊。
佳馨赶紧放下盛好面的盆,扣下旧草帽,冲驴棚飞了过去。
在雨里,她像长了双隐形的翅膀,从西边的茅房到东边的驴棚,不停地来回飞。
她洗了把手,端起面盆……
“佳馨她老师,等佳馨回来,让她和面。”他喊着说。
她和着面,说了声:“没事,在家里干惯了,做这活,都不当事!”
她和面、揉面、擀面、切面,活干起来利利索索,等佳馨回来,细细的面条只等下锅。
十来分钟,佳馨停了风箱,掀开锅,热气满了整个屋。
她站在佳馨屋里,如雾里看花,云中望月,这屋也太矮了,这不大点的水气,便将整个屋冲得满满。
她弯了下腰,见佳馨妈紧盯着自己,眼里充满着不安和恐惧。
她紧退了半步,心里有些害怕。
佳馨妈这时像被注了特殊兴奋剂,猛地站起来。
他用力抓住她,却硬没抓牢。
佳馨妈猛往门口推她。
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推向门口,比她家的高晓军力气大的多的多。
她赶紧抓住门框。
她湿了衣裳,不是被雨淋的,而是汗。
她吓得出了一身的汗。
雨停了。
她提心吊胆地吃了碗杂面,急着去院里透口气。
佳馨站在她后面。
天边出现了彩虹。
她看着彩虹。
佳馨也看着彩虹。
从村子的传来了一段她熟识的歌声。
那是田震晿的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一切美好只是昨日日沉醉
淡淡苦涩才是今日滋味
想想明天又是日晒风吹
再苦再累无惧无畏
佳馨赶着驴车送她。
她坐在车上,心像扎了把刀一样疼痛。
她狠了狠心,等驴车快要到等车的地方时,她喊了声:“佳馨,谈谈吧!”
她停了驴车,把驴缰绳从车辕上解开,把驴拴在道边的树上。
“谈什么?赵妈!”她下了驴车,凑到她跟前,吃惊地看着她。
“家访就在车上进行。”她开始了一个在毛驴车上的家访。
“佳馨,你家还有其它人吗?”
“有一个哥哥,四十了,出去打工了,挣得钱都汇到家里,妈那病,一天离了药也不行。”她如实地回答。
“那你哥把挣的钱都往家里汇,你嫂子和孩子怎么办呀?”她想:“四十岁的人,拖家带口的,都把钱汇到爸妈家里,自己的小家怎么办?”
“也是妈的病拖累的,哥现在都没娶上媳妇。”说着,她眼里含着泪花。
她看着佳馨,刀绞在心上。
“你兄妹可真够苦的。”她话刚说完。
“我还有个姐,高三那年才出嫁。”佳馨紧接过话来。
“你姐还算可以,没有因为你妈的病耽误了终身大事!”她说后,想:“都付出,都耽误。有一个先得了幸福,照样还可以照顾这个家。”
“我姐比我哥小一岁。”她说着有些哽咽。
她听得惊奇,看着佳馨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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