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不是王乔的终点,到了南京,她还要坐车去镇江。
从少年时代开始,王乔就没少让家人操心,许是早熟的缘故,她高中时代就爱上了英语老师。这件事不仅在学校里闹出很大动静,居然还闹得满城风雨。
最终,在父母的严厉干预下,王乔转了学。一年后,她考上一所师范学院。父母在确认她要离开镇江的时候,没有其他父母看到儿女离去的不舍,反而高兴得恨不能和她击掌相庆——到底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四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毕业后王乔再回到镇江,她的父母且惊且喜。喜的是宝贝女儿又回到身边,惊的是她重回曾经的是非之地,担心她重蹈覆辙,旧情复燃。
而且,他们的宝贝女儿即将从事的,还是教育事业。
王乔父母的担心,既是必要的也是多余的。说其必要,是因为王乔的确没有死心,她回来以后还是试图去找了她爱过的那个老师;说其多余,是那个老师两年前就离开了学校、离开镇江,回到合肥老家找了一个技术学院继续从事教育事业。
所以,王乔瞒了父母去合肥的事,会遭遇她老妈电话的连环追击。而令她头疼的是回去之后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但有一点是确认的,她的老妈至少可以放心女儿再也不会惦记从前的那段情感了。
到了合肥,王乔并不费劲就找到那个学校。然而没有见到那个老师。他出差去了,不在合肥。从学校里王乔还得到一个让她震惊而绝望的消息:那个老师,那个曾经属于她的老师,已经结婚一年多了,并且刚刚有了孩子。
好在回家后,她的父母对她为什么去合肥兴趣不大,也没有追问的兴致——她用不着自圆其说。到是他们听说那个可能威胁到他们宝贝女儿的人已经结婚生子的时候,喜出望外。
王乔当然知道要面对现实,而这一清醒,反而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强加给自己的负担到底放下了,也轻松多了。
合肥不想也不会傻到再去,但镇江这个伤心地她也不想待了。和父母商量之后,她打算去海南——她大学一个闺蜜一直希望她能去海南,她在一家新开的保险公司就职,她说服王乔来海南从事保险业这样一项伟大的事业。王乔原也对教育事业兴趣不大,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成熟之后的世界较之成熟之前的世界,最重要的变化,是成熟之后人们会遭遇更多的十字路口,左还是右抑或前还是后,没有人可以帮你选择,一切靠自己。
在爱情的十字路口,王乔原本预备了足够的耐心和勇气来面对。没想到所有精心的设计和预备了克服困难的无比勇气,在一个简单的合肥行之后,一切就那么烟消云散了,仿佛一记重拳出去,却打在空气里。
好吧,就此与从前挥手告别。海南岛,我来了。
薛睿是看到公司的任命文件才确信滕波果真就职海口营业部经理了。
薛睿清楚地明白公司为什么聘用滕波,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高水平的市场营销高手。薛睿好奇的是滕波为什么愿意做这份差事。
滕波之前一直是公司的客户,大概三年前就来这里开户交易。他资金不算大,亏亏赚赚,在这样一个市场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他口才极好,能言善辩,与别人谈话善于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节奏里,说起话来气势十足、派头十足。
有一次,海南期货市场多空博弈激烈,市场硝烟弥漫,全国各地大户聚集海南。有一孙姓浙江大户,是为多头庄家之一,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是体察民意,在交易所布置战役之余,还有闲情逸致去到各个期货公司转转。所到之处,多是笑脸相迎,各期货公司对这一大鳄皆是极尽谄媚之能事。
偏偏孙大鳄这天来到薛睿他们公司,刚走进散户厅,还没等到一脸谄媚的公司员工迎出来(事后开发部人员也认真检讨了他们自己的懈怠和疏忽),就遭遇了正在大厅里看盘的滕波。
滕波没事爱往交易所跑,交一些朋友,顺便打探一些所谓“内幕”。因此,也远远的看过孙大鳄几眼,知道是他来了,却不动声色招呼他在身边坐下。孙大鳄还算亲民,竟坐了下来,且随口问了问滕波在做什么品种。
滕波那段时间听了交易所打探来的消息——仓库里有大量现货,空头坚定信念要干死多头,就跟了消息做了不少空单,好容易熬了些日子等来相当可观的浮动盈利。却没想只两天就被市场里新来的多头拉到浮亏。正郁闷呢,这多头庄家竟跑到自己身边来了。就甩开腮帮子好一通神侃,从国际经济依然会长期在底部徘徊的事实,结合国家宏观调控的决心,加上交易所仓库现货爆满的夸张现状,严厉声讨多头大户们倒行逆施、违背大势之可悲行径,最终得出结论:纵逼空成功,也怕难以善终。
滕波在进行这段有理有据有节的论述时,表情凝重,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像极了一个严厉的教师在训斥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没头脑”又“不高兴”的学渣。
岂料孙大鳄竟是涵养极高的人物。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在之后被期货公司王总请进办公室之后,居然不住地对王总夸赞:“你们这里的小滕不错啊,很有思想啊,也真能说啊!”
薛睿想这种在期货市场坚持这么久的人,多是怀揣一夜暴富的梦想,期待了把握一次大机遇成就人生辉煌的人,他们通常不愿意再去打工。除非……手头开始紧了。
薛睿判断的没有错,滕波进入期货市场,是受了经纪人那句“期货就是以小博大,以小的风险博大的利润,止损是期货风险控制的不二法门。哪怕你亏十次,每次控制亏损在5%,只要一次大的盈利就可以赚回”的观念吸引,结果来到这个市场,不断遭遇“小的风险”却从没有等来“大的利润”,而这若干次“小的风险”竟渐渐积累成大的亏损,他自觉得熬不过经济长期的低迷。就想先找个稳定收入帮助自己熬过寒冬又不至于因脱离期货而被市场抛弃。考虑再三,就找到王总毛遂自荐——愿意加盟公司,让公司业务上个大大的台阶,称霸海南。王总也知道他的本事,这事也就轻松地定了下来。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滕波甫一即位,立刻召集市场部人员开会。会议室和薛睿的研究部门对门。滕波开会不愿意开那种关上门神秘兮兮、小里小气的会议,他要的是气势浩大,恨不能整个楼都能听见,所以从不关门。薛睿坐在办公室里,会议室里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滕波的会议没有开场白,他一上来就说:“我们的开发工作,重要的是讲究效率,与客户交流过程中无论话题怎么绕,切记最终都是要服务于营销,一旦话题绕远了,必须及时绕回来,必须把谈话拉到我们的营销节奏里。今天早上杨阳就被我臭骂一通。为什么骂他?他一大早就屁颠颠地跑来告诉我,说昨天他去客户张总那里聊了一下午,聊得很开心很投机,估计再这样下去张总很快就会开户了。我就问他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他说他一进门见张总家里都是红木家具,就夸他家的装修高档。张总一高兴,就说为了这个房子,他特意从老挝买了大量酸枝木,找广东师傅精心打造了所有的家具。又因为买的酸枝太多,最后把所有房间的地板都铺了酸枝,还带着他每间房都看了一遍。杨阳以为迎合了客户的兴趣,让客户高兴了聊得投机了,就是收获。我就说你他妈就是没钱,有钱的话没准你临走的时候从他那里买两个酸枝凳子带回来。你是去干嘛的啊?你是去说服他开户的,最后你差点成了他的客户,你这一下午白忙了,就拍了一通没用的马屁还自以为是。再说洪砚,你去见客户,要么就不要抽烟,要抽就买包好烟带上,你说你一边抽着红梅,一边跟人家大谈着美联储和格林斯潘,你是去演二人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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