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所需要的,说到底,也只是属于自己的合法武装力量而已,至于“行义”的资格……那需要先拥有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之后再考虑。
而王孙政手中的五百人……
询深深呼吸:“似乎确实可行。”
“那么钜子是认可了?”鞠子洲问道:“我给予你把这五百人收入麾下的机会,你为我提供保护!”
“还有!”询说道:“你要让秦君放松对于墨者的管控!”
“这个简单。”鞠子洲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吧。”询点了点头,躬身一拜;“请鞠先生授我“义理”。”
鞠子洲一拜:“可。”
询再拜:“请教。”
“墨家起于子墨子,发于市井,义理的核心,不过就是“爱”与“利”。”
“而墨者行为是否合理的标准,则是“义”。”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乃是墨者理想。”
鞠子洲问道:“我说的可对?”
询点了点头:“对。”
“那么“义”的标准是什么呢?”鞠子洲说道:“子庄子有“小大之辩”。”
“子孟子阐发大小义之疑。”
“世间对于“义”,从来没有固定的标准,这就是钜子“孟胜”所以死城池,而墨家最终三分、没落的原因。”
“不错。”询叹气:“若非“义”无准则,墨者岂会沦落得如今这般?”
“但,为什么“义”无准则呢?”鞠子洲问道。
“请教。”询低下头颅。
“因为对于不同的人,“义”是不同的。”鞠子洲解释道:“墨者行义,路遇乞人饿殍,“义”是食水而已,因为食水,可以活其命。”
“遇君子之被猛虎,“义”是拔剑。”
“因为拔剑,可以解其危。”
“遇君主破国亡城,“义”是奋身。”
“因为奋身,可以保其国。”
“但,若是破国之君,坏君子之家,致其栖野而被猛虎;被虎之君子,吞乞人之资货,致其乞行而饿殍,饿殍之乞人,为君主奋身,致君子吞其资货,那么,“义”又是什么呢?”
询愕然。
“如墨者“行义”,遇此事情,该当如何呢?”
询默默思考。
良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目光望向鞠子洲。
“想要知道“义”是什么,首先要有一个“主体”。”鞠子洲笑了笑,牙齿森白:“什么是主体呢?就是你“墨者”,要为谁而行义。”
“自然是为天下人……”询下意识回答。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停住了。
此时,他意识到了,“为天下人”,就是“义”无定则的原因。
“天下人”里面,包含有“乞人”、“君子”、“君主”以及更多的“身份”。
这些“身份”所对应的,是互相矛盾的人。
帮助“乞人”,就无法再为“君子”行义;为“君子”拔剑,就要杀灭“君主”。
这是死结。
“墨家必须找到“义”的主体!”鞠子洲笑了笑说道:“此后,为之行义,见不平则破不平,遇不义则斩不义。”
“多谢鞠先生!”询恭敬一拜。
“钜子客气。”鞠子洲回拜。
询想了一下,说道:“我最近听到了一则谣言。”
“哦?”鞠子洲有些疑惑。
“有言王孙政并非太子亲子,而是左庶长吕不韦之子者。”询说道。
鞠子洲闻言有些惊讶,随后扬眉。
是了,还有这一节!
想了一下,鞠子洲说道:“谣言的真实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谣言出自谁的口,不是吗?”
询挑眉。
他总感觉,鞠子洲听到这样的谣言消息,有些开心。
“鞠先生所言甚是。”他深深看了鞠子洲一眼,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一长一短两柄铜剑,顺手敲了一下鞠子洲铁剑的剑脊。
“叮~”
好铁!
询回头看了鞠子洲一眼,发现这个家伙手中不知道何时摸出一柄小弩,对准了自己。
询笑了笑,面对鞠子洲,一步步后退,而后从窗口跳了出去。
鞠子洲看着询跳出窗外,谨慎端着弩向前走了几步,向窗外望过去,长夜漆黑。
片刻,他放下弩机,关闭窗户,重新坐在桌案前,看着自己先前正在书写的东西。
《矛盾初解》。
这是简化版本的《矛盾论》。
鞠子洲想了一下,将这帛书收了起来。
嬴政并非异人之子的言论,除却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真假。
但是其实对于鞠子洲、对于嬴政、甚至对于异人,真假都并不重要。
重要的事情是,这话是从谁口中流传出来的。
鞠子洲更倾向于,这言论是异人或者吕不韦搞出来的。
因为一旦这言论出现,那么他们就有的选。
他们可以选择相信,而后将嬴政的王孙地位废除,然后有条不紊地打压华阳王后为首的楚系力量。
如果觉得合适,甚至可以待到打压完楚系力量再选择不相信,为嬴政搞个澄清,重新承认他是秦氏血裔。
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话语权。
谁的话语权足,那么谁的想法就是对的,不对也对!
“九月底了啊!”鞠子洲喜不自胜。
九月底,过几日,赢柱就要正是加冕成为秦王。
这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要死去了。
谣言此时起,真是恰到好处啊。
鞠子洲笑了起来,喜悦从心头漾至眉头:“真的应该多谢你们啊!”
他拿出一卷空白的竹简,毛笔饱蘸墨汁:论“神圣性”。
依照老规矩,文章写完之后,鞠子洲自己先看一遍,捋顺了思路,而后将文稿焚毁。
早晨,他打了个呵欠。
重新确定了思路,鞠子洲开始收拾行囊。
钱是需要拿一些,出来时候带了三张小铁弩,如今嬴政顺走了一张,自己手中还剩两张。
铁剑两把,此时手中剩余一把。
衣服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就那么几件。
鞋子需要多准备几双,跑路时候,鞋还是比较重要。
还有火石、干粮、食盐、水果干等物,也都要带一些。
最重要是需要验、传。
也就是秦国的“身份证”和“介绍信”,这个入咸阳城之后鞠子洲就以及叫蒙衍帮自己办好了。
准备好一切之后,鞠子洲慢慢在咸阳城中转悠,一边逛,一边记忆道路,规划逃跑路线。
逛街时候,觉得有人跟踪自己,鞠子洲想了想,觉得无外乎是墨家之人、秦王的人、又或者,是异人的人。
跟踪就跟踪吧。
鞠子洲撇了撇嘴,回到客舍,规划了一下路线,而后将路线图焚毁。
第三日傍晚,也就是,九月二十九日的黄昏,鞠子洲美美的睡了一天之后,进了王宫。
嬴政忙活了一天组建农会的事情,累的要死,半躺在榻上,一边拿着竹简翻看,一边思索在实际的动员之中遇到的问题需要如何解决。
看到鞠子洲到来,撇了撇嘴,转过身去,背对他。
鞠子洲挥了挥手,让侍立在一旁的宦官宫人与侍女全数撤下去,自己亲自确认了无人,而后拴上门,跽坐在软榻一边,正色肃声:“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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