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副部长说:“生活费,用不了那么多的,用到下个月发工资二千元足够!我转你个三千吧!不够了,到时再说。”
秦时支吾着说:“好……好吧!”
章副部长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问道:“你的卡号呢?”
秦时说:“不好意思,我的卡丢了,记不得卡号了。您取了现金给我吧!”
章副部长只好来到办公大楼对面的工商银行POS机面前,她想,这个年轻人也真够倒霉的,途中遭遇了意外,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连银行卡、手机都没了。她在POS机界面上,点击取钱金额时,悬着的手指在“3000”上稍作停留,不由自主地移到了“6000”上,轻轻一点,POS机莎莎莎地数了一会儿,吐出一大叠百元钞票来,她从机器嘴巴里,拿出这叠钞票,递给他:“数数,六千。有困难,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找区里组织部门。来这里,我们各级组织部就是你的家,别客气!”
秦时接过钞票,心里暖暖的,看着章副部长消失在马路对面的市政府大楼的门口,他才忽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给她打一张借条,更忘了说一声谢谢,他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走进附近的一家手机大卖场,花了六百元钱,买了一部廉价智能手机,申请了一个新的微信号码,从行李箱的外夹层里,拿出写有好心人姐姐给的条子,输入了对方的号码,跳出了微信名“旧时”,他点击了“添加”,随即跳出了“等待验证”几字,他点了一下,将她添加到通讯录,并在“发送添加朋友申请”里写上一行字:“我是秦时,你是陌路相逢,向我施以援手的大好人,请添加我为好友”,不一会儿对方验证通过了,他给她转账“5000元”。
实际上,秦时欠这个恩人姐姐的钱是1450元,但他还给了她的却是5000元,三天前借的,没有那么高的利息,人家不仅没有要他付利息,甚至连1450元的借款都说,还不还随他。但秦时不仅要将这1450元尽快还给她,而且要多多地报答她。咦——多还区区几千元,哪里谈得上报答呢?他秦时在上海站前皇上皇饭店遭遇危难之时,人家一个女人,一个姑娘,拔刀相助,挺身而出,这份恩情,哪里是多还几千元钱可以报答得了的?哎——以后有机会再好好报答吧!
秦时在微信上转完了款,拨了拨父亲的电话号码,想叫父亲打点钱过来,尽快将借来的6000元钱还给章副部长,他按了下话筒键,看到绿色的接听键跳出来,又赶紧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那天秦时离开家里时,父亲绝情的话语,犹在耳边:“你一定要去那个穷乡僻壤,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秦家的人了,啥事跟我秦家都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哎——父亲多么希望自己留下来,在秦氏集团好好的磨砺,将来接过父亲肩上的担子,使父亲打造百年秦氏企业的愿望得以实现啊!可是,自己没有按照父亲指明的方向去走,而是走上了这条令旁人不可思议、家父无法接受的道路。在上海遭窃后,好在遇到好心的姐妹俩,要不是她们解囊相助,他指不定要回头去向父亲求救呢?他知道,父亲巴望着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天无绝人之路!不求父亲也罢!总饿不死人吧!他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四百元钱,咬咬牙,离开了手机店,拉着行李箱,坐上公交车,往磐石区委组织部报到去了。
现在,秦时钱囊羞涩,穷到了连打个的都舍不得的地步了,只能挤上一辆摇摇晃晃而来的破旧公交车。
三天前,秦时结束了一个月在家族企业的实习锻炼,从苏州来到了海上站,打算从此乘车去通江市委组织部报到。
下了高铁,坐上中转通道的电梯,上到了出发层,整个候车里人头攒动,人声嘈杂,像个集贸市场,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坐坐,找遍整个卢园都没有,暑运高峰,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随着大人出动了,旅游的旅游,走亲的走亲。秦时掏出车票看看,下午三点十分,离去往云贵省通江市的高铁发车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心想,还不如到外面找个小店吃了中饭,休息一会儿,慢慢地来。
秦时肩背一只双肩书包,拉着行李箱,出了车站候车室,来到站前广场的对面一条马路上,进了一家名叫皇上皇的湘菜馆,一楼大厅里角角落落坐满了食客,服务员说:“二楼有包厢”又不请客,独自一人,填报了肚子拉倒,哪里用得着包厢?秦时站在吧台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靠近门边的一个空位子,像在学校图书馆抢位置一样,他赶紧将肩上的书包卸了下来,扔向了空位置,而后走向忙得不亦乐乎的点菜员身边,点了三荤一素,回到了座位边,将书包拿下来放在椅子边的地下。
因为早上睡过了头,匆匆忙忙起来赶车,秦时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又等了好大一会儿,早已是肚皮贴背脊,等菜上来,他连扒了三碗米饭,又香又辣,吃得满头大汗,吃得忘乎所以。完了,又点了一杯可乐,一瓶奶茶,等他吃饱喝足,结账买单,伸手至至边上的位置拿书包时,猛然间发现不对劲,低头看时,椅子边上地下,空空如也,书包早已不翼而飞!
顿时,秦时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视一眼整个餐厅,再环视一眼整个餐厅,确认书包已经离开自己之后,他大喊一声:“我的书包!”
边上的一个胖胖的男食客吓了一大跳,白了他一眼:“神经啊!”
秦时说:“我的书包被人拎走了。”
男食客说:“有小偷?”
秦时来到吧台边,对收银员说:“有监控吗?能不能查一下视频?”
收银员说:“监控是有的,但坏了,没有修回去。”
秦时说:“那麻烦你赶紧给我报个案。”
收银员说:“没空。你自己报案吧!”
秦时一摸口袋,天哪!手机也在书包袋外面的小口袋里。身份证、毕业证、驾驶证、银行卡、信用卡、火车票,统统都在书包袋里,连选调报到通知书都在里头,统统都没了。因为是夏天,他上身穿一件运动T恤,下身穿一件运动短裤,全身没有一个口袋。要不然,手机、钱包什么的,分开放在身上的口袋里,身份证、车票银行卡、信用卡塞在钱包里,这些东西就不会连同书包一锅端了。现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都还好说,可没了手机,就是没了钱包,没了眼睛,没了耳朵,甚至就像没了脑袋,因为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存在手机里,不是存在脑袋里。没了手机,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断了风帆,灭了灯塔,你跟整个世界都隔离了,这可怎么办?
秦时带点哀求的口气说:“不好意思——姐姐请你给我拨个110吧?”
“谁是你的姐姐?真倒霉!我自己都忙死了!”收银员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极不情愿地拨了个110。拨完了,将电话一甩,没好声气地说:“结账,买单。”
秦时尴尬极了,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拿什么结账,拿什么买单啊?他脸露难色,说:“姐姐……”想起刚才“姐姐”的恼怒,改口称“美女”:“美女,能不能将账号告诉我,我到了单位报到后,给你汇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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