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将门厅里的宿管员叫到楼上来,指着那三大行包说:“都给你!里头有用的,你拿去,没用的就当垃圾扔了。”
宿管员对这个向来特别慷慨的研究生特别客气:“怎么了?我给你叫个快递寄回去吧?”
秦时凄然一笑:“不用了,谢谢!”
本来秦时就想将这些生活用品,送给宿管员的,之前,是林茶花舍不得。如今,她变阔了,瞧不上这些劳什子,瞧不上这些劳什子的主人了。秦时看着宿管员扛走了三个大包跟主人一样被遗弃的行李,关上宿舍的门扇,对着门口,轻轻地说了一声“别了,我的Door!”走到了楼下,宿管员赶紧为他推开了大楼的门,秦时向他说了一声“拜拜”,想到了《圣经》里的一句名言“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爱情也是如此。同时,他想到了苏轼的那首《蝶恋花·春景》那两句不知道慰籍过古今多少失恋者的名句:“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太阳驱散了云翳,蓝天露出了笑脸,鸟儿唱起了晨曲,全新的一天开始了。
夜深了,山间的长耳猫头鹰的叫声渐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夜莺的长鸣,秦时不知道这是鸟儿独居孤苦的哀鸣,还是失偶求侣的呼唤,他的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回转身来,走回屋内,听到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亮光。
裤脚边老板手里拿着点着了的蚊香,说:“秦书记,还没睡呀?”
秦时说:“你也没睡呀?”
老板将蚊香放在房间地下,说:“我看你楼上有亮光,怕有蚊子睡不着。”
秦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老板如此细心,到这个时辰了,还关心着他睡了没有,他的心里充满了温馨。
白天,进村里去忙事儿,晚上回到裤脚店歇脚儿,吃了饭,上了床,看会儿书,书还是大学里里的教科书;看会儿手机,手机大多时没信号;看会儿电视,电视有时候闪着雪花点。
裤脚店,离村里有一里路,虽说不上远,但也说不上近,住在这里吃住虽现成,总感到跟村民隔了一层的距离。
一天晚饭后,秦时问过来给他倒茶水的老板娘:“这里住一晚吃三餐,要多少钱?”
老板娘说:“这个你甭管了!老五书记都安排好了的。”
村里穷,昨天他刚问过会计四只眼,账上还有多少现金,四只眼笑笑说,秦书记,你应该问,账上赤字有多少,秦时不再问下去,估计村里可能欠了外债有不少。现在,他这个新来的第一书记,住民宿,生活倒是方便了,可也加重了村里的经济负担。
秦时说:“这个钱,我要算给你的。”
老板娘说:“老五书记说过了的,村里会结算的。”
秦时不再问她,晚上他问隔壁一个客人住一晚多少钱,客人说:“我们连吃带住,一天一百二十元。”
一天一百二,一个月就是三千六百元,一年这项开支就是四万三千八百元。这个村的人均收入一年不到三千元,还处在贫困线以下,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有一百零八户,其中低保特困户有三十六户,我要是在这里住一年,由村里来买单,得十二三个村民不吃不喝来供我养我了,这怎么行?
第二天早上,秦时提着行李箱,下楼对老板娘说:“放在楼梯头的那张架子床租给我用吧!”
老板娘说:“你租床干嘛?”
秦时说:“我自己住呀!”
老板娘说:“房间里不是有床吗?”
秦时说:“我以后不住这里了。”
老板娘诧异:“你住哪儿啊?”
秦时说:“我住村部。”
老板娘笑着露出一个豁牙子,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没招待好吧!你看哪方面我们不周到,你提出来,我们一定改进好。”
秦时说:“不是,不是!你很好很好!”
老爸娘说:“那你还搬走啊?老五书记一定要骂我的。”
秦时说:“不会的。”
说着秦时提着拉杆箱行李箱,边说边走出门去:“等一下,我叫人来搬床,租金不要叫村里付,我自己会付的。”
走出去几步,秦时又回过身来,走到柜台前,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叠百元钞来,递给老板娘:“一千元,一个星期的住宿吃饭费用,不用找了。”
老板娘追出柜台,说啥也不肯收,秦时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
秦时来到村部,老五已经等在门口了。原来秦时刚刚离开裤脚店,老板娘就给村书记卢老五打了电话。一见秦时,卢老五就脸露不悦:“怎么那里嫌差啊?我们这个山沟沟里不比你们大城市,没有星级宾馆的。”
秦时说:“老五叔,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娇生惯养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是怕给村里增加负担,咱本来没有什么集体经济,我要是在那里长期住下去,你们肯定不让我自己付钱,可村里为我付出这笔钱,我心里会难受的。”
卢老五说:“哎——你是嫌我们穷啊!”
秦时拎着行李箱,进了村部书记主任办公室,说:“老五叔,千万别这么说,你就让我在这里对付着吧!住这里也方便工作,方便联系群众。”
卢老五说:“那你吃饭呢?”
秦时说:“我看这样吧!我就在村民家里吃,随便哪一家都行,吃一顿我付三十元钱。”
卢老五说:“你又不是富二代!一餐付三十元,一个月得花三千多了!现在不允许养猪养牛了,我们这个穷地方连猪肉牛肉都没得地方买了,哪里吃得下三十元一餐?十元就不得了了啊!”
老五哪里知道,这个肯吃苦的小年轻是个家有市值上千亿的真正的富二代!只是这个小伙子向来低调,连恋爱了三年的大学同学林茶花都不知道他的家底,更别说那些同班同学了。秦时之所以毫不张扬,除了在乎边上人的感受,还在于骨子里他认为,在那个家庭里,说到底是个从邻居家门口捡来的“外人”,跟从小将他抱大的那个“姑妈”在他家的身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家里的千亿万亿资产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老五书记说得对,在这个穷山沟里一餐吃不了三十元,多付点,就当给村民做点资助吧!秦时说:“虽然刚参加工作,这点钱总还付得起的!就付三十元,村民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卢老五说:“这样吧!也不要付什么钱吧!以后就在我家吃,有什么吃什么。我婆娘反正没什么事,就在家里烧烧饭做做菜。”
在书记家搭伙,本来也是个好办法,但是白吃白喝不行,你要付书记钱吧,他肯定不接受,还是先在村民家轮流吃一段时间吧!这样也便于了解民情民风、便于掌握村情民意。
秦时说:“别麻烦老五嫂了,我还是在村民家吃吧,这样边吃边唠,也可以更快地跟大家熟悉起来,也更易于了解村里的情况,更有利于开展工作。”
卢老五为难地说:“县里的覃科长和乡里的书记、乡长都特地向我吩咐过,一定要将你的生活安顿好的,你这样住在村部,吃百家饭,他们不是要批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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