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去世让我有点偏激,让我更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在自己都不能保全的情况下毫不顾忌的去为另外一个人呢?我甚至在那段时间里自私的发誓,这辈子,谁也别想让我为他付出!
终究是太小,也许是基因里自带的善良,让我最终没能成为这样的人。很庆幸!
回到妈妈家,我去洗了个澡,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可我还是没胃口,但我听到林叔叔和外婆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饭桌上,妈妈对我说,爸爸的领导跟她联系了,下星期爸爸的骨灰会被运送回来,他会被评为烈士,而我,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和加分政策,我气的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起身背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要走,林叔叔拦住我,外婆和妈妈都异口同声的叫住我。
我的眼泪就没断过,一直往下掉,仿佛是被人开了水龙头却忘了关,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爸是去救人,不是为了这些所谓的“标榜”,他的军人意识告诉他,社会是需要他的,人民是需要他的,但现在他的牺牲却换来人家风轻云淡的说一句“相应的补偿”,这是对我爸的侮辱,最后那句“加分政策”更是对我的侮辱!
“我在听到这句话时,也骂了他的领导!”妈妈大声辩解,“我也……我也生气。”妈妈哽咽。
林叔叔拿着纸巾擦我脸上的泪水,开口:“作为男人,你爸爸是有担当的;作为军人,你爸爸是无私的;作为父亲,你爸爸是伟大的。”
说着他便来取我肩上的书包,我躲开了,他叹了口气,有点无奈。
“桐桐,尊重你爸爸的选择好吗?”妈妈上前试探性的抱住我。
你们总是要我理解你们,可是,谁又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呢,想我会不会难过,想我会不会伤心……
我推开妈妈,用尽身上仅有的力气,缓缓开口。
“中考不参加了,办完爸爸的后事送我去国外。”
“桐桐!”外婆说,“我不能让你妈送你走。”说着,她老人家哭的更伤心了。我爸在她心中的分量一点也不亚于我妈。
“你们老师不是说你想去三中吗?”妈妈问。
我想解释,可我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不想用我爸爸的命去换取什么加分政策,什么烈士遗孤照顾,这是对他的玷污!没人能理解我对我爸只剩下那一罐灰的保护,这些都是他的荣誉,不是我的,当然,也不是其他任何人或组织的利用宣传的借口。
后来杨爱萌告诉我,我的这个选择,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以至于,她都有点不想再见我。确实,那时候的我,任性了。
我果真没再去学校,不知道妈妈和林叔叔怎么和学校交涉的,反正班主任在给我打了一天电话后,一直没再打过来,而我的手机也没再开过,爸爸的家也没回去过,我甚至都忘了,那个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我。除了这个家的三个人,我仿佛与世界失去了联系,妈妈说杨爱萌给她打电话问我的情况,每次叫我接电话,我都不会开门,持续几天后,她也没再打来。
葬礼当天,我抱着白瓷骨灰罐迟迟不肯让其下葬,恰巧那天的雨下的特别的大,爸爸单位的同事和领导都来了,他们脱了帽子举着黑伞,敬礼的手却一直没放下来,在这一点上我很感激他们。负责安葬的师傅告诉我是时辰下葬了,并上前来接我手里的骨灰罐,我突然放声大哭,就像是、就像是小时候雷雨天一个人在家睡觉的无助感。
“爸爸,我都没有见您最后一面啊!爸爸,家里的鱼都还冻着,你说好给我烧鱼吃的!”
要不是我被林叔叔和我妈架着,估计我得冲上去把骨灰罐抢回来。我不知道年纪小小的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难道要一个跟杨爱萌那样的普通的少女青春,不好吗?上帝在“赐予”我这些的时候是不是都忘了,我还是个小女孩儿?
“你放心,女儿我会照顾好,你牺牲了所有来成全别人,这些福报会到女儿身上的。”妈妈在爸爸的墓前深深的鞠了个躬。
林叔叔扶着我,就像,扶着……一棵小树。
我懂我妈说这句话的心酸,我相信我爸也懂。为了不辜负自己人民丨警丨察的形象和责任,牺牲了自己的家庭,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人的美满,现在我爸应该在天堂享福了,他做的够多了,也该歇歇了。
爸爸,你是我的骄傲!
葬礼这天,也是中考当天。
我妈虽然有点不放心,但还是积极帮我准备着出国的手续,这是她想要的结果,虽然过程来的很牵强,至少目的达到,最后她和林叔叔商量送我去新西兰,因为林叔叔有房子在那边,我过去刚好可以读周边的学校,还有,林听的父母在那边,可以帮忙照顾————最后一个才是妈妈考虑的重点,我很高兴她还是不放心我,还记着我是一个孩子。
瞧吧,这世上就是风水轮流转,之前顾晨曦的爸爸救了我爸爸一命,他来到我家里,现在我爸牺牲了,我又要去别人的家里“寄人篱下”多么可笑。就算,这个人是我后爸,对你再好,始终,是个外人。
顾晨曦,你会考到你期望的学校的,加油了!只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了。萌萌,也祝你考到三中去,这样,你就可以和韦一时常在一起了,不过记得,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学,你说最想去读设计的,你可一定要加油啊!韦一,请继续温柔的对待萌萌,她值得你这样做,还有,要是遇见顾晨曦,请帮我照顾他,虽然,他有点严肃,但请一辈子把他当兄弟,他的爸爸也是一名烈士。
我把这些对他们的祝福写成了信,装信封的时候,却写了韦一的名字,要是写给顾晨曦,说真的,我怕他来找我,这样的话,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走得了,但也许我自作多情了;要是写给杨爱萌,估计她现在的脾气得给我撕咯,所以,好脾气的韦一是不二人选。
妈妈给我办手续的速度快的超乎我的想象,外婆为此生了很多天的气,这些天把外婆也牵连到了,原本微胖的她竟都消瘦了。妈妈和林叔叔为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光行李箱都是5个,还有冬天的滑雪服、手套、围巾、帽子、夏天的衣服、鞋子……林叔叔虽然一边强调他一年至少要飞过去十次,不够的东西可以帮我带,他家里一切生活用品都齐全,但拗不过妈妈一直给我塞各种她觉得“最好的东西”,连薯片都帮我带了五包、话梅五包、老干妈五瓶,我真怕过海关的时候人家会以为我是做“代购”的,外婆也忙着给我准备床单啊被罩什么的,最后,林叔叔也莫名其妙的开始在网上给我订购我需要的,但他很聪明的就是,直接寄到他新西兰的家,这让我觉得,这段时间他是大脑唯一一个清醒的。
收完东西,我将存折递到妈妈手上,这是爸爸去世后国家这个存折上存一笔费用,一直到十八岁,我估计顾晨曦也有这个存折。妈妈看了一眼存折又看着我,没明白我的意思,最后,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妈妈,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十八岁以后顾晨曦一定还在读大学,他还要读研究生、博士,甚至更厉害的,我希望他没有后顾之忧,以前他还有我和爸爸,现在我都没爸爸了,他也理所当然的没了任何依靠。妈妈在听完我说的后,有点生气和不可思议,确实,没人能理解这样的,但我说了一句话,让她缓和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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