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八仙,就是抬棺材的八个人,一般都要请外姓人,还要八个不同的姓氏,这样显得主家人缘好。
抬棺人都摇摇头,又回到酒席上。
院子里的人,依然在窃窃私语。
我也跟着陈左和大知宾一起,进到了屋内。
陈左显然有些急坏了,到了里屋之后,冲着大知宾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就不行,今天又这样,你听听外面的人都说些什么?还有老二,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刚我还听他和旁边的人乱嚼舌头,不就是想多分点遗产吗?”
“老大,小点声,别让外人听见。”大知宾显然是陈左亲近的人,见到我也跟了进来,问了陈左一句,“这位是?”
陈左瞟了我一眼,“这是县城的苏老板给我介绍的高手。”高手两个字,陈左咬得很重,显然是心里有气。
我赶紧对着大知宾说了一句,“我可算不上什么高手,您叫我小萧就行了。”
“既然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陈左啊,老爷子去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愿未了?”大知宾问了一句。
陈左烦躁的很,“怎么可能,我爹又不是得的急病,断断续续有小半年了,有啥心愿都说清楚了。会不会是白事的章程上出了什么岔子?”
大知宾摇了摇头,“不可能,我当了这么多年大知宾,主持过几十场白事了,都是这个章程。”
“八仙里的人,都是你们知根知底的吗?”我在旁边问了一句。
大知宾点点头,“请之前都打好招呼了,都是熟人朋友,不会不卖力气。”
“入殓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吧?有没有孝子贤孙,把眼泪滴到棺材里?”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以前确实出过类似的情况,家里的孝子贤孙在老人入殓的时候,哭的太厉害,眼泪都滴进去了。
这也是个忌讳,会让去世的老人不安稳,不能安心走,抬棺的时候,就容易出事儿。
大知宾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不会不会,入殓之前,我特意嘱咐过的。”
陈左也没想到我一个小伙子,懂得还不少,态度也好了些,“小萧啊,你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不?”
我在屋子里慢慢的踱步,“老爷子走得安稳,没什么心愿未了。八仙都是自己人,不会故意不出力。入殓也是大知宾提前嘱咐过的,没什么岔子……对了,我刚听你说,你的兄弟,好像和你在老爷子遗产分配上,有点冲突?”
陈左显然有点臊得慌,这毕竟是家里的丑事,老爷子人刚没,儿女就开始争遗产,算不得光彩,也难怪村里人嚼舌根。
见陈左点头,我心里有了七八分把握,指了指窗外,“哪个是你兄弟?”
陈左带我来到窗户旁边,指了指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中年人,眉眼之间,和陈左有几分像,“就那个,他就是陈右。”
我心里赞叹了一声老村支书给儿子起名的清奇思路,看了看陈右。
此刻陈右正在和唢呐班子的人聊天,旁边是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手里拎着唢呐,应该就是之前我没看清楚的,吹唢呐的那个人。
看陈右的表情,非常轻松,和唢呐手聊得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像是自己老父亲丧事上出了问题的样子。
我心里的判断又肯定了几分。
“这个唢呐班子?是我兄弟请来的,我是长子,丧事要我来办,不过陈右说他也是家里的男人,非要出力,还特意找了一个唢呐班子,钱什么的,都是他出的,人也是他找的。”陈左满脸疑惑,“怎么?这个唢呐班子有什么问题吗?”
大知宾这时候也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小萧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个唢呐班子有点问题,起棺的时候,他吹的曲子,我都没听过。”
“您都没听过?您可办了几十场白事,对白事上的唢呐曲子最熟悉不过了吧?”我倒真奇怪了,我没听过还可以理解,毕竟岁数小,可大知宾是什么人?
陈左显然沉不住气了,“我去问问老二,他找的这是什么唢呐班子,吹的什么曲子?”
大知宾连忙拉住,“别,你这么一去,只不过让村里人看热闹,能问出个什么来?”
我也说到,“没错,再等等。”
陈左和大知宾看着我非常镇定,都问我,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
我点了点头。
到了现在,我已经很确定我遇到的是什么情况了。
鬼唢呐。
不用说,这也是在《龙裁阴阳六道》里面看到的。鬼唢呐和阴阳剪、鲁班术一样,都是魇镇门一脉,不过吃饭的家伙,不是剪刀和刨子斧锯,而是唢呐,我们那叫喇叭。
鬼唢呐之所以沾个鬼字,就是因为和白事分不开。
农村的红白喜事上,都少不了唢呐。不过到了后来,喜事上吹唢呐的情况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用在白事上。
鬼唢呐这门巫术,就跟白事上的种种怪事分不开,据说其中的高手,不但可以驱使鬼神,甚至能用唢呐声,对活人产生影响。
巫术这东西,有时候对活人产生影响,反倒更实用。
毕竟人遇到神神鬼鬼的情况不多,但是和活人打交道却是一辈子的事情。要能对活人有影响,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举个例子,看阳宅风水、打卦算命的,永远比看阴宅的多吃一口饭。人这一辈子就死一回,看阴宅也是一锤子买卖,但是遇到难事儿的时候可不少,请个先生算算,在当时的农村也常见。
不过,鬼唢呐的巫术,依靠的除了唢呐的声音,也需要代代相传的秘谱,特定的曲子,能够产生特定的效果。
而这些曲子,跟常见的《百鸟朝凤》、《哭皇天》、《一枝花》等传统名曲不同,要更加古老。
和一般人印象中的不一样,唢呐这种乐器,并不是起源于中国,而是起源于波斯一带。而且传进中原的时间也比较晚,是金元时期才传进来的,到了明朝才成熟。
后来的民间艺人们,根据唢呐的音色,创作了很多带有汉族风情的唢呐曲调。
不过最早的一批唢呐调子,还隐秘的流传在中国大地上。这些调子,被称为三字令,所有的曲子,都是三个字命名的,是真正从波斯一带流传过来的古曲。
这些三字令,大都非常的凄厉幽怨,和波斯一带的古代巫术同出一源,中国古代的巫术师们,吸收了这些三字令当中的巫术,又加以创新,和中国的民间巫术融合,所以才有了鬼唢呐一脉。
和鲁班术不同,鬼唢呐一脉也承认姜子牙是自己的祖师爷。
其实这事儿有点不靠谱,姜子牙的时期,唢呐根本还没传到中国呢,老人家恐怕没听过这响动。
只不过鬼唢呐是魇镇门当中,最晚近的一脉,也没什么叫得响的代表人物,就算在本门本派里响当当,外人也没听说过,所以就奉了其他流派相同的祖师爷而已。
陈左见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问我,“萧大师,怎么样?你有什么办法吗?我们还要等什么?”
陈左现在把我当成救命稻草,称呼都跟着变了,不再是小萧,变成萧大师了。
“办法我是有,不过得做点准备。”我略有心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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