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最后六个月》
第30节

作者: 何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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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夫妻两有什么好计较呢?都这么多年了。”
  杨正兴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瞬间就被触动了。

  吴秀梅自然不知道杨正兴心里的想法,这几天吴秀梅也没怎么在家吃过饭,都是带着龄鸿去外婆家,回娘家让吴秀梅能舒服不少。
  至少不用看着杨正兴一家人,心里堵得慌。
  吴秀梅对自己的话就是:“我是个好妻子,但不是一个北方的好妻子。”
  她可以端茶倒水,也可以捶背捏腿,哪怕是洗衣做饭拖地,但她没办法接受别人颐指气使的命令,更不想吃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剩饭剩菜。

  所以既然面对不了,那就不如避开好了。
  而杨正兴父亲的病情,比杨正兴想象中严重多了,食量与日俱减,身上已经开始出现水肿了,这让他愈发痛苦起来。
  杨正兴母亲悲戚到:“正兴,我们要回乡下去了,你爸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乡下?回乡下怎么行?就在这里治病,这里不比乡下的医院条件好?”杨正兴也红了眼眶。
  杨正兴心里清楚,父亲这个状况,怕是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己那个妹妹了。
  他已经没办法承受长途跋涉了。
  杨正兴父亲挺直了身子,说道:“在哪还不是一样治,老家我还有医保,住院也不怎么花钱,单位还能报销一部分,回乡下去吧。”
  杨正兴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嘴唇发抖,看着年迈的父亲,眼泪再也忍不住,滴淌下来。
  他觉得,自己怕是要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别哭,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了,早就知天命了,如今这个年纪啊,没什么事是放不下的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上面有一个地址,字迹歪歪扭扭的。

  他盯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看了很久。
  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叹了口气,准备撕掉。
  “爸!别这样。”杨正兴赶紧抓住他的手。
  杨正兴父亲愣了一下,终于还是收起来了,但没有放进自己的口袋,而是递给了杨正兴,说道:“如果以后你有时间的话,替我去看看吧。”
  杨正兴早已哭成了泪人。
  在杨正兴母亲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决定跟吴秀梅的父母一起吃个饭。
  次日。

  吴秀梅的母亲穿的十分体面,跟着吴秀梅的父亲赶了过来,似乎就怕杨正兴父母看不起似的,几乎把家里最贵的衣服穿出来了。
  就连新买的车,钥匙都故意放在手里,一进门,就随手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
  “哎呀,亲家啊,人来就行了,怎么还破费啊。”杨正兴母亲赶紧迎了上去,从吴秀梅母亲手里接过两条鱼。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身体还好吗?听正兴说啊,他父亲做了手术,现在康复了吧?”吴秀梅母亲关切的问道,只要不涉及到吴秀梅跟杨正兴的问题,他们之间的对话,极为和谐。

  “嗨,年纪大了,一身都是毛病,不想秀梅她爸,正值壮年,身强体壮啊。”杨正兴母亲随口敷衍着。
  双方的客套话,瞬间就说完了。
  杨正兴一直冷着一张脸,既不打招呼,更不端茶倒水。
  吴秀梅看在眼里,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走到杨正兴身边,掐了他一下。
  “爸妈,你们来了。”杨正兴回过神来,不带感情的打了声招呼。
  这让岳父岳母十分不悦,彼此对视了一眼。

  要不是杨正兴父母在场,加上吴秀梅一再叮嘱,不要找杨正兴的茬,估计吴秀梅母亲早就发作了。
  吴秀梅也是一脸问号,这不是你让见面一起吃个饭吗?怎么还冷着脸呢?
  “正兴,愣着干嘛啊?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你赶紧下厨帮个忙啊,我们秀梅哪能忙的过来啊?”吴秀梅的母亲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开始指使起杨正兴来。
  “哎呀,这正兴笨手笨脚的不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我们这就要走了,刚好我在,顺带这就叫叫秀梅,以后啊,还要靠秀梅照顾正兴了。”杨正兴母亲赶紧笑着接话。
  “也是啊,女人啊,做点家务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家秀梅,大小就是大小姐,你也知道,我们培养秀梅,那是花了天价的,想着嫁个好人家,以后请保姆什么的,只是现在嫁给了正兴,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这一时半会哪能适应的了?”吴秀梅母亲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杨正兴的鄙夷。

  “哎呀,那倒是,谁都看得出来,亲家你对秀梅那是真的上了心了,但这人吧,年轻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不管想做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年轻人嘛,有点小脾气也无所谓。但这年纪大了,可就要务实了,不能整天做白日梦了。要脚踏实地的过日子才是真啊,您说对吗?”杨正兴母亲针锋相对到。
  本来一场见面,就因为杨正兴跟吴秀梅谁应该多做点家务,两个人起了争执,虽然不至于翻脸,而且还一直笑哈哈的,但气氛却是有些尴尬。
  杨正兴跟吴秀梅保持了一致的沉默,只顾低头吃饭。
  吴秀梅的父亲,偶尔插上几句,谁家女婿怎么怎么样。
  但却没人接话,吴秀梅的母亲没空接话,杨正兴的父亲本来身体就不好,说不上几句话就喘的不行。
  眼看着要以和局结束。

  但这个时候。
  吴秀梅的母亲,突然说道:“对了,正兴啊,那什么,上次你借的钱,本钱赚回来没啊?这可是我家吴佳军的老婆本,千万不敢出什么岔子啊。”
  杨正兴母亲瞬间就沉默了,抬头看了看杨正兴。
  “怎么都不说话了?我不是来要钱的,更不是催账啊,这不是刚好大家都在这里,就想听你说说,省的有人不知道,我们这么多年,帮了你不少忙,可没指望享你的福。但这几万块钱那不是我们的,而且不能有闪失,不然这事可就麻烦大了。”吴秀梅母亲继续说道。
  闪失?
  杨正兴终于抬起头,说道:“放心吧,哪怕我死了,这钱也不会少你们一分的。”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好像我催你要钱似的,秀梅你看看,正兴现在脾气见长啊。”吴秀梅母亲有些诧异,不知道杨正兴怎么就说话这么冲了。
  吴秀梅沉默着。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这顿饭结束后,她跟杨正兴之间会不可避免要吵一架,从两个家庭的角度来看,她们代表着彼此的原生家庭,立场势必会不一样。
  但此时,吴秀梅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自己不听的妥协让步,都无法挽回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他已经变得自己都觉得陌生了。
  以前的杨正兴,是一个无私风险的男人,虽然有些懦弱,但不会计较对错,他知道体贴,知道退让,知道包容,永远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可现在这个杨正兴,偏执、冷漠、果敢,绝不妥协,在是非黑白上,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来,现在这个家,他不会想着去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逃避问题。
  这一切的变化,究竟源自什么?
  他是不是真的变心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
  “正兴!”
  杨正兴父亲呵斥到:“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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