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经历，使董局长不敢轻易地就地取才，国土局不像工厂，没有特别苦的岗位，一般的女人不会因为某种好处而出卖自己，当然能在婚姻之外遭遇激情那就另当别论；再说，这些女人里藏龙卧虎，说不定就像杜芊芊似的，又牵出哪一个权倾一时的领导，让他偷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所以，除了在客户的陪同下去过几次发廊外，董局长平时很少遭遇激情。

　　罗大伟似乎很了解他的这种焦渴，虽然良家妇女别有风味，但罗大伟没有本事替他找，只能开着车去省城。

日期：2009-06-10　23:43:22

　　一品梅是一家高档的声色场所。大伟曾经领着客户来过，所以轻车路熟，有几个女孩，看见他，就嗲声嗲气地打招呼，因为有董局长在，他哼哼哈哈，只是眨了眨眼睛。那些女孩子瞬间就读懂了，呼地一声把董局长团团围住。董局长刚开始还像大姑娘似的扭捏了几下，但很快便显示出了英雄气短，身不由己了。
　　大伟留下一墩厚厚的钞票，就去找周多多。
　　周多多开了一家超豪华的网吧。
　　网吧从来都是乌烟瘴气的，一大群人埋在一堆机器森林里。周多多这里却是一个方格一个方格的，像办公室一样干净亮敞。这一切都是乔木投的资。大伟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周多多见大伟来了，就开了一个单间，说：又在拉人下水？
　　大伟脱下外套，挂在衣架子上，打开电脑，说，不是我拉，而是他们本来就在水里泡着，我不过是让他们再泡一次。大伟嬉皮笑脸。周多多丰腴的身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胖是一种极致的美，如露水染过花朵，把娇嫩释诠得淋漓尽致。周多多就像一袋精心包装的牛奶，掐一下就能流出凝脂来。姐弟恋是不是另有滋味呢？这个念头在大伟的脑子也只是那么一闪，就过去了。他从来都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你怎么不玩？周多多斜睨着大伟，很有一些意味深长。
　　有的男人明明知道他不好，但并不讨厌。周多多对大伟就是这种感觉，起码他比起只想往上爬的杨光有趣多了。
　　玩？我不正在玩吗？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端着一把冲锋枪在两面都是墙的狭缝里寻找一个目标，突然墙角闪出一个鬼鬼祟祟的头，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命中。
　　装蒜。周多多撇了撇嘴。
　　大伟也笑了，说：我玩腻了，到了那种地方就犯恶心，一想到她们供董局长之流折腾，再由我来折腾，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想不到你还有这觉悟。周多多嗬嗬地笑着，叫服务生送来一杯茶，就走了。
　　大伟专心致志地玩游戏。游戏越来越精彩，就在进入跌荡起伏的高丨潮丨时，大伟却啪地一下关掉电脑。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果然，当他把宝马X6开到一品梅时，董局长正红光满面地出来，胖胖的身子像皮球在台阶让一蹦一跳的。如果这个时候出现，那就像捉奸捉到了床上，双方都会很尴尬。他等董局长跳够了，拐上另一条马路，站在树荫下，借着灯光看表时，才撵了过去。

　　董局长似乎面有赧色，但转瞬间就被浓抹重彩的一本正经所替代，那是一种官场上常见的表情，大伟再熟悉不过了。
　　你的方案，我看了。你说在那里经营一个养殖场和一个牛奶加工厂，自己买奶牛自己养，然后制造像纯净水一样不含杂质的纯牛奶，一举吞并金西的经典品牌居美。这设想听起来不错，可仔细一捉摸漏洞百出。首先那块荒里周围没有农家，而且水草也不丰茂，不是养殖业发展的理想场所。其次注册这样一个公司要有一定的资金规模，你们的资金好像远远没有达到。董局长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年轻人做事情，要向正面的、好的，积极的方向努力，不要一遇到一点挫折，就搞歪门斜道，就想着怎么拉拢腐蚀领导干部。不给批，那是不合原则，并不是我要为难你，明白吗？

　　不明白。大伟愣愣的。
　　董局长清了清嗓子，冷不丁冬地说，青年人像早晨八、九钟的太阳，这是谁说的？
　　大伟一头雾水，说，***。
　　董局长脸色越来越沉郁，说：你还有一点早晨八、九点钟太阳的样子吗？如果每一个太阳都像你这样，我们的民族还有希望吗？董局长痛心疾首，自问自答：我们的党将不党了，国将不国了。杞人还有一种深重的忧患意识，现在的年青人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大伟只觉得血往向涌，想说：我今天是长见识了，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道貌岸然。他不但没有说，反而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董局长教训得极是，我的确欠考虑，这不是心里焦急吗？

　　董局长一声不吭坐进了车里，大概是非常疲倦，他合上眼睛，再也没有说话，气氛比黑漆漆的夜色更加苍茫辽远。

日期：2009-06-11　23:14:49

　　大伟发泄般的把车开得飞快。
　　平时宝马X6乔木连碰都不让他碰，可见乔木是看好这一节次省城之行的，他却徒劳而返，如果再过一些日子，还没有结果，乔木会立马换下他。现在的乔木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在招进几个大学生之后，就把银斗和西北送进了大学，在大伟看来，这两个人以后是要委以重任的，而他虽然在燕园和卓越占有股份，但以乔木现在的实力，收购那些股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伟不想让乔木一脚踢开，就更想知道董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召集几个精英，把策划书完善了以后，又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了几个小时之后，又去找董局长。
　　办公室没有人，门却敞着，窗户开着，风哗哗地吹着，桌上的报纸满地飞。大伟犹豫了一下，就进去捡了起来，刚想放回去，一张相片却得瑟了出来。大伟呆呆地望着相片上的姑娘。她站在一棵柳树下，冲着他甜甜地笑着。
　　你认识？董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大伟惊得差一点抖落手中的相片，十分不自然地说，认识，认识，她叫韩小旭，是台视台的节目主持人。
　　你好像很了解她？董局长似乎很期待，眼光也显得捉摸不定。

　　大伟脸上堆着假笑，心里骂道：老东西你也太敢想了吗！想起他曾经给他的训导，便毕恭毕敬地来了一句，给您儿子找媳妇？
　　董局长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说，哦，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背景？
　　要不我替您打听打听？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董局长心里却想，但愿不要是另一个杜芊芊。

日期：2009-06-12　22:07:26

　　乔木说过的话，盛樱压根儿就没有当一回事。然而没过几天，于行长在全行职工大会上宣布了任命她为金西办事处副主任的文件。盛樱愣住了，见到乔木，说：“你这玩笑开得太过分了，简直让我下不了台。”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很珍惜从前的那份工作，办手续时，都有一点恋恋不舍，仿佛把她多年的努力都割舍出去了。
　　“于行长早就想给我配一个副手，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说给我张小凤，我就不要；刘彩虹，我也不要。于行长说那你到底看上谁了，我说我看上林盛樱。”
　　这话听起来像找对像似的，盛樱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为什么？我觉得我一点也不比张小凤和刘彩虹强。”
　　“因为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见我第一面就问出是人孤独还是马孤独这样的话，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在我新婚之夜跑来找我，让我抛弃一切跟她走，说她能给我带来幸福。”
　　见乔木提起十几年前让她感到最刺心的一幕，盛樱一转身走了。也许女人伤害一个男人在情理当中，而男人伤害一个女人就不可饶恕。
　　那时候办事处正在装修房子，办公室租用民政局的大楼。租金比较贵，租的地方相对比较节省。两层楼：一楼是营业室，二楼是办公室。别的副主任一人一间，乔木和盛樱合用一个套间。这样的安排本身也没有什么，盛樱是后调过来的，而乔木的办公室最宽敞。但盛樱不习惯和乔木面对面地坐着。同事本没有性别之分，从前她也和男同事在一间办公室共过事，她也很坦然，然而和乔木呆在一起，就是觉得别扭，只要有机会，她就往外跑。她分管储蓄，储蓄所四、五十个，挨过检查一遍，就得一个星期。

　　这些天乔木心情非常紊乱。落霞已经走了两个多月。她在家时，他是甩手掌柜。现在，什么事情都需要他，别的还好说，最麻烦的是莺莺，天天哭着要妈妈。莺莺睡觉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必须摸着落霞脸上的一颗痣。那颗痣也从米粒大摸成了黄豆大。乔木脸上没有痣，她摸着摸着，一声嘹亮的哭声就会划破夜的寂静。每天把莺莺送到托儿所，他才感觉到松了一口气。本来岳父、岳母要把莺莺接过去，他觉得落霞变成那样，都是他们怂勇的，再说在乔菊身上，他看见了他们的影响，而他不希望莺莺以后忘记他这个父亲。他又捉摸着找保姆，可是他一个单身男人，把年纪轻轻的小保姆放在家里，只怕是百喙莫辩了，和落霞紧张的关系会更加箭拔弩张。

　　工作更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