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贺军、彭勃终日在外游荡,仿佛无魂的野鬼,没钱没烟没精神,吃了上顿没下顿。其它的人也都自顾不暇,大家还忙着还债呢,何况我们也不好意思整天跟下面的兄弟伸手要钱,算了,忍吧。
贺军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离异,贺军名义上跟着父亲生活,但由于其父并无正业,在家的时间极少,所以贺军一直都是独自在外居住,我与贺军相交多年,也只见过其父一次——帮他砍人。
而彭勃,之前说过,他俩父子“切磋”起来比外人还狠,他爹可以把他手给打断,皆是猛人,在一起自然也甚难相处,所以也几乎流连在外。
而我,本来是可以回家的,但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精神,自然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回去,那多没义气?
所以,就这样,流浪吧。
说到这,我想跟大家说说一件曾经让我痛苦万分的事。
那是在一个荒凉的夜晚,我跟贺军彭勃睡在彭勃家的一间老屋里,那是一个四合院,很普遍的老式建筑。院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几近干涸,旁边的房屋都已残破不堪,看样子只能等着政府来拆迁,我们住在院子的一角,彭勃家里搬家以后,此处一直闲置,里面堆满了杂物,剩余的空间刚够我们容身。
半夜,我猛然惊醒,喉咙随即感到一阵焦灼的刺痛感,别误会,我口渴……这渴不是小渴,是大渴,可能因为睡前吃的面,盐又放的多,此时喉咙干的快冒烟,那感觉别提多难受。
我一个翻身,发现旁边一个大水杯,欣喜若狂之下,一把抓了过来,结果他妈的,里面就剩两滴水——人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看到希望之后再破灭。
我正承受着这“最痛苦的事”,贺军也醒了,第一句就是:“妈的!好渴……”看到我,随即问:“风,有水吗?”我乐了一乐,把杯子递给他,说:“有,一大杯。”贺军迷迷糊糊接过去,杯底朝天使劲倒,突然发现没水,睡意全无,又说一声:“妈的!没水……”我笑了:“尿都没了,还有水?……不过你别说,真他妈的渴。”
我们本想强撑着睡觉,但没办法,实在睡不着。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口渴比饿肚子痛苦那么多,肚子饿了还可以啃树皮,没水喝就只能跳楼了。
我跟贺军把彭勃弄醒,叫他去弄水喝。有意思的是,彭勃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妈的!我好渴……”
行了,既然大家都渴,找水吧。
彭勃说院子里有井,还有自来水管,我们感到生的希望,都出门往院子走去。
我们住的那屋跟院子只隔一条过道,很快就能到,眼看快进院了,忽然“汪”的一声,一条大狗冲了过来,要不是有木栏挡着,估计最前面的彭勃已经废了。
原来那院里的租客怕有贼,到了晚上就把狗放进院里自由活动……彭勃遭了恐吓,举步不前,我跟贺军跟他打气,说别怕,一条狗而已……话音未落,只听见“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从那叫声来判断,学过算术的人都能知道,院子里的狗不会少于三条……
贺军又气又急,骂道:“妈的怎么那么多狗?这家主人是卖狗的?”
我打趣道:“大彭,没事,进去吧,几条狗而已……”
大彭努努嘴:“哈……我傻的?你去嘛。”
行了,有这几条人类忠实的朋友在这,这水别想喝了,撤吧。
我们口渴的实在睡不着,只能出门找水。到了大街上,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路边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处地方还有人,途中经过一个小卖部,里面倒是放满了各种饮料,可惜我们没钱,一分钱都没有。彭勃说:“风,我去抢瓶水?”我骂道:“你白痴?水也要去抢?别那么下作,我知道哪有水。”
我说我知道有水的地方,是一处公共厕所,外面有一排自来水管,要是水没关,应该能喝饱……
走到半路,我发现地上有一瓶剩半瓶的“××可乐”,是一种本土产品,那时候还比较流行喝这东西,现在好象没卖了。我想也没想,太渴了,顺手就拣了起来,掂量了一下,说:“哎,这有瓶可乐。”
贺军看着我:“我靠,你不怕是尿啊?”
我骂:“你有点常识没有?尿是这颜色?”又问彭勃:“大彭,你喝不喝?”
大彭看看我,再看看可乐:“你先喝了我就喝……”
“靠,我要是喝了你还喝个屁。”我又骂。
贺军看看我,也看看可乐,说:“反正我不喝……”
我口渴攻心,把心一横:“妈的!老子就不怕。”
我一下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就往嘴里倒,呵,妈的,还真是可乐……旁边贺军彭勃见了,只叫我留点。我停了一下:“留个屁,你们不是不喝嘛?”
跟着一仰头,喝光了。
贺军彭勃直叫唤,说我不义气。我边笑边骂:“你们才没义气,万一老子毒死了,怎么办?好了好了,快去找水。”
一路笑着骂着来到那厕所,谢天谢地,管里有水,我们三人一人对着一只水龙头,哗的一下拧开,喝的直打嗝,肚皮都快撑爆……
那些日子里,我们穷的那个潦倒,简直无法形容。
但奇怪的是,我们并不悲伤,也不难过,只是每天游手好闲的混着日子,今天这蹭顿饭,明天那混包烟,也算过的清闲。我们并没想过将来的日子会怎样?对我们来说,将来,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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