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铁匠的女人是六年前死去的。自从老婆死了,姚铁匠的生活更是顿顿离了酒不行。但他似乎对因他和老婆的臭名声造成的大儿子成年了还没人给提亲并不在乎。甚至一当酒喝到 兴头上,儿媳妇的事还八字没有半撇呢,他这里倒就给未来的孙子先起好了小名。而当儿子姚铁因为婚姻的事,心里怪怨,忍不住对他甩脸子时,他就会眼一瞪,大骂道:
“你甭给老子来这一套!奶奶的,惹翻了老子,就是你订了亲,不用别人,老子就去一竿子给你戳了它!”
日子就这麽一天又一天地往前混着过。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形成了一个习惯:不光在家里动不动就来上一句“操他闺女”,就是在街上,人们一当见他又喝得一个眼大一个眼小,满嘴喷酒气,便会忍不住耍笑地问他:怎么,又喝了二两?每当别人这麽问他——哪怕是孙子媳妇辈分上的问他,他也会毫不在乎人家是用什么口吻问他,只是一抹拉嘴巴,洋洋自得地就来上一句:
“那是!又喝了个操他闺女!”
姚铁匠的“破鞋”老婆姓宫,是十七岁那年嫁给的姚铁匠。丈夫整整大她七岁。
她在姚家门里总共过了二十一年,背负着破鞋的骂名死去时还不到四十岁。
当年的她,曾经是高小毕业生。在那个全民文化水平还都普遍低下的年代,她就算得上是文化女性了。那时的她,也曾怀揣过玫瑰色的梦,最大的愿望,就是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兵。
但是,就在她少女的美梦还没有开始去圆的时候,她人生的噩梦却开始了——那是正值灾害严重的年份,她家乡的许多人家纷纷出外逃荒去了。而她家里,爷爷久病在床,拖着一家子走不开,一家人只得留在家乡苦熬着。
那个时候,她的哥哥因为饿得慌,整天领着弟弟去讨饭;即去陌生人家,也去亲戚家求告——但凡能想到的亲戚家,他们都去了。
然而,正如“疾风知劲草,国难显忠良”,人往往也是患难见真情——人性中自私阴暗的一面也只有这时才能暴露无遗。所以,每当这兄弟俩两眼发花走到人家门上,很多陌生的人家尚且还能给点吃的,而一些所谓的亲戚,为了省下一口粮食留给自己,居然连亲戚都不认了,生生地就把人给撵出门来!
一次,兄弟俩从一户人家的地窖里偷出了几个地瓜,还没来得及走脱就被发现,被人一气追得鞋子跑掉了都不知道。最后地瓜好歹还剩下了一个。
当兄弟俩拿着这个地瓜欢天喜地回来家,切成片想熬汤喝,可还没等出锅,病床上的爷爷就咽了气!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爷爷死后,她的父亲竟连饿带病,也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
眼看一家人这么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她父亲硬是逼着她母亲领上她出了家门——想让她们母女也去逃个活命。
就这样,她跟着母亲逃荒要饭来到了山区的姚家岭,认识了姚铁匠一家。
当时,在姚家岭这一带,因为是山区,地势高,所以并没有造成像她家乡那么严重的灾害后果。这里有些人家还并不缺吃,尤其像姚铁匠这样家底比较殷实的人家,几乎根本就不愁吃饭的事。
姚铁匠的父母在村里的口碑甚好,这与后来姚铁匠在村里的臭名声相比,直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姚铁匠的父母都是忠厚善良之人,他们秉持的处世理念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人人都有个磨盘压住手、急难求人的时候。只要自己办得到,那就能帮一把时就尽量帮一把——帮人家也就等于是帮自己。
正因如此,以往村里来了挑担的货郎、算命的瞎子、修笊篱补锅的、拖儿带女要饭的等等这类人,只要是想投宿,或者是想喝点热水吃个饭啥的,姚铁匠的父母都会乐意招揽到自己家里来。
时间一长成了习惯,一当有这些情况,村里人也会主动就把人员往姚铁匠家里领。
既然是这样,那她跟母亲来到这里要饭,与姚铁匠一家能够接触认识,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当时,姚铁匠的父母见她们娘儿两个实在可怜,不光管了她们饭,还留她们住下来。
就是在住下的这天晚上,她的母亲和姚铁匠的母亲,两个越谈越投缘的女人,一直絮叨到了后半夜。
当听到她母亲说起她病饿而死的爷爷,还有家里那半死不活的她父亲,姚铁匠的母亲不禁落下了同情的泪,而且实在心下过意不去,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吩咐姚铁匠背上一包袱瓜干去给送到了她的家里。
而就是这救了她一家子的一包袱地瓜干,感动得她父母双亲涕泪俱下,还主动提出要与姚家结个儿女亲家——这既是出于报答的心愿,也是想给她找一个能吃饱饭的好人家。
对此,作为当事人的她,她虽然理解——也明白父母的心意,但她却并不同意父母这麽做;
原因之一,是她觉得,即使别人有恩于自己,也并非只有以身相许这一条路可以报恩。再就是:尽管热心肠的山里人让她吃上了一顿饱饭,但她并不愿意自己也要成为一个放眼看不到二里远的山里人。并且父母要她去跟的那个人,年龄还大她七岁,她自己本心里对那个人也实在说不上有感觉,倒是似乎有一种本能的拒绝心理。况且自己年龄还小着,心里还有着五彩的梦、、、、、、
但是,事情到了最终,父亲的斥责和母亲的含泪劝说,令她无法违拗父母的意愿,只得委委屈屈地嫁到了姚家。
强扭的瓜不甜。她人虽说是嫁进了姚家的门,但她对姚铁匠内心的那份抗拒,使她并不情愿成为姚铁匠的女人。
于是,从新婚之夜开始,她和姚铁匠便开始了猫跟老鼠的游戏;白天时,姚铁匠在屋里,她就到院子里;晚上,姚铁匠睡在床上,她就睡在地上,连里间都不进去。
但这样的游戏并没有玩上几天。因为打铁出身的姚铁匠,一向对付的就是硬茬,太知道想让生硬的铁块能在锤下乖乖地听话应该怎么办、、、、、、
是在她嫁过门来的第四天晚上,连日来的寝食不安让她身心俱疲,浑身酸痛无力,眼皮都要抬不动了。因此,她在外间屋里的地铺上一躺下身来,不一会的功夫就熟睡过去,啥事也不知道了。
当她朦胧觉得有人动她,睁开眼意识到事情不好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她的双手和双脚已被姚铁匠绑了起来,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不知是破袜子还是擦汗的手巾,反正一股子酸臭气味。随后姚铁匠把她老鹰抓小鸡似的弄到了里间床上、、、、、、
经历了不堪回首的一夜,泪水哭干之后的她陷入了一种麻木绝望的状态中。晚上的时候,她不再躲避什么,像一块木头似的,任由着姚铁匠去摆布发泄;白天里,她也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痴痴地发呆。实在呆得百无聊赖,有时她便以挖野菜为名来到野地里,找个地方一坐下就是半天——麻木的她似乎想了许多许多,但又似乎啥都没想,只是那么茫然无视地呆痴痴坐着。过去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遥远的梦,而她又像是一个迷失的孩童,老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喊也喊不出,哭也哭不出,就那么在心里憋堵着难受,难受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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