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爹轻轻点点下颌,领悟地:
“这倒也是、、、、、、唉,事到如今,也就听天由命去吧。对了,他婶子,你这今天去,事情具体是咋商定的?”
媒婆:
“是这样:我不说大哥你也知道,咱这种转亲的方式,如果一切按老程式来,肯定是有些不大好办,要是把事情呼呼隆隆声张大了,说不定弄出啥头痛麻烦来。咱就还是来个省劲稳妥的,这过红定亲一节,咱就都免了。你们三家男方各出一份彩礼给女方,咱就算顶替了这一节。至于数目,就按大哥您的意思,每家男方都出二百块钱给女方。反正这事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背着抱着一样沉,多少都是无所谓的事、、、、、、至于办理登记的事,他们两家考虑到现在让孩子们去登记的话,要是哪个闺女在那场合上一闹腾,事情恐怕就有些麻烦,节外生枝。所以说,他们的意思,这事咱们暂时就先搁一搁,都先把婚结上来再去补办也不迟。到那时,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事情备不住就好办些。再说了,不登记先结婚的事,在咱这里又实在不是啥稀罕事。孩子都会满床上爬了,两口子还没登记的事不是也有吗?大哥您看呢?”
岳老爹思谋地点点头:
“也好,那就这么办吧。”
“那好,这些事咱就这么定下来了。至于结婚时间,他们两家的意思跟您一样,都是尽可能挑选最近便的日子,免得夜长梦多,出啥意外。至于其它的事,大哥,我看就等我回家去歇口气,回头再跟您细说吧、、、、、、哎吆——这人呐,一当上了些年纪,敢情这腿脚的还真就撑不住这么硬顶硬地使唤了;今天我连着跑了这一圈,这会儿啊,还真是觉得浑身不轻快,今晚这觉啊,恐怕又要睡不安稳了、、、、、、。”
岳老爹客气地:
“那好,他婶子,你就快回家先歇歇吧,让你这一天操心费力的、、、、、、。”
岳老爹的说这话,原本的用意也就是场面上的应付了事罢了,实在难以讲上是“发自肺腑”的。不料这却引发得媒婆“感慨系之”起来。只见那媒婆一说二卖、又是表功又是诉苦地道:
“唉,我就是这麽操心费力的,可总还有人对我有看法,甚至想损害我呢!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跟谁说理去?还有的人,他们总以为我给人家保媒拉纤能吃多大的甜头。事实上,那真的是不生孩子不知道那个难受滋味!我这是吃的什么苦,受的什么累,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可是心里至清明白。举头三尺有神灵,老天爷还看着呢!说到底,我这是图起个啥?还不就是人家说的那话:修桥补路、行善积德吗?真要是说为了什么图吃图喝,图那份什么‘谢媒礼’,傻瓜才会乐意来拌弄这些行好不见好的啰嗦事呢!大哥您说是不是?”
岳老爹敷衍地:
“那是,那是。”
辫子家。
院门敞动,兰子背着一袋东西从外面进来。
辫子就要出嫁了——她是转亲的这三家当中第一个结婚的。其他两家都在春节之后。
因为这两天就会有亲戚上门来“填箱”,兰子得在此住上几天,帮忙照应来往的客人,还得帮着收拾和准备一些辫子出嫁所需用的东西。
按当地风俗,谁家闺女要出嫁,不光亲戚近族人家,就是街坊邻里中与之有人情往来的,也都会前来送礼贺喜,俗称“填箱”;同样,假如是儿子娶媳妇,与之有交情的人们也都会登门送礼贺喜。
但有所不同的是,亲戚好友们前来送礼贺喜被称之为“送大饭”,而街坊邻里要是送几块钱过来贺喜,那叫“看喜”。
还有,要是在人家儿子结婚当日给包点水饺送过来,那叫“送小饭”。
当然,其礼物轻重因人情厚薄而异,等等不一。不过这些人情交流互动的宗旨是:
长短都是棍,轻重都是礼。
兰子一敞门进院,与正要出门去的辫子刚好走了个对头。
一见兰子背来个袋子,辫子赶忙伸手去给接下来,随嘴问道:
“二姐,你这弄了些啥?是花生?”
“嗯。你这要出嫁了,姐也没啥好陪送你的,就弄了些这个来给你填填箱,就是个意思吧。”
“家里已准备下一些了,你还弄来这许多、、、、、”
辫子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着。一当注意到兰子就是孤身一人,便问兰子道:
“二姐,憨憨呢?你咋没让他也跟着来?”
“他倒是想跟着来,可我不能让他跟;这几天咱这里一准事情忙,让他来了碍手绊脚的,可不行。你放心好了,我临来时,都已经跟憨憨他奶奶交代好了,这几天就让他奶奶照料他爷俩、、、、、、对了——咱娘咋样?”
“唉,这两天好像又厉害了些,老是憋得厉害,我这正想去村里卫生所,找医生再给看看开点药吧。”
“奥,那你快去吧。”
辫子家。
堂屋的里间。
辫子娘躺在床上,大张着嘴紧扑搂着喘气,喉咙里发出“胡噜胡噜”的声音,显然是毛病犯得不轻快。
兰子走进来,喊了一声“娘”,来到母亲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拉住母亲从被子里抽出来向她伸过来的手,回答着母亲断断续续地关心问话。
母亲一时没见辫子,便问兰子:
“你妹呢?”
“刚出去了,说是去找医生来再给您瞧瞧。”
母亲一听,怪怨似地:
“唉,她就是不听话,我刚才还跟她说过别再去找医生了,省得你爹他、他又该骂我是坑人鬼了——我可实在不愿再听你爹骂了、、、、、唉,这如今,你们一个个都成人了,离了娘也能行了,娘也就实在不愿再拖累你们,更不想听你爹骂了,还是快断了这口气算完,反正、、、、、、活着也是活受罪,倒不如死了利索,让家里也少个累赘。也、也能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还得眼睁睁看着辫子她、她、、、、、、”
话不及说完,一阵激烈的咳嗽让母亲半天缓不上气来,憋得脸色红里泛紫,头上直冒虚汗。
兰子一边赶紧给母亲抚弄着胸口,一边劝说母亲道:
“娘,您快别说这话了、、、、、、”
母亲挣扎地道:
“兰子,你可知道、、、、、、娘这心里、、、、、、”
“娘,您不用说了,娘的心、、、、、、闺女知道、、、、、娘,我给您买了点白糖来,我这去给您冲点水,您快压压咳嗽吧。”
“你别去,娘不想喝、、、、、、唉,你这孩子,娘说过你多少回了,你自己家里本来就没点来钱处,千万别为娘去胡乱破费,可你就是不听、、、、、、唉,娘这身子,娘自己心里有数,就是吃仙丹也养不过来了、、、、、、。”
辫子出来家,来到村卫生室,不巧医生出诊去了,只有一个半大孩子在给看门。辫子问明了医生去处,就想去跟踪寻找。
辫子出来卫生室,走在街上,拐过一个墙角,来到了秋鸡子杨干家住的那条街道上。
一当看见街上到处站着仨一伙俩一群、窃窃私语的人们,辫子心下不由地好奇,往前紧走了几步才知道,人们这敢情是在旁听秋鸡子杨干和老婆桂香在家里的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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