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前不断出现妈妈、爸爸、林洋和凤舞的面容,偶尔二愣子和方文山也来凑个热闹,漏出个脸来。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一会儿是家里的房子漏雨还没修,一会儿是刁建一在村里横行霸道,直折腾到后半夜一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四点半,林峰被前面厨房传来的做饭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门头上挂着的电子钟,下床又叫醒薛大力、孟林,转头看见冀兵还睡着,就没叫冀兵。这时,冀广林从外面进来,“林峰,你们收拾一下,咱们把早饭吃了,一会儿得赶早班车去车站!”
林峰把毛巾收到包里,“好!这到火车站得多长时间?”冀广林去拍冀兵,“赶上早班车的话,估计得一个小时!一会儿要是堵车了,就不知道了!”
薛大力、孟林也下了床,收拾起来东西。冀兵睁开眼看到林峰他们在收拾东西,忙说:“林哥,你们要走了?咱们还能见面吗?”林峰回过头,附身对冀兵说:“我们路过京城的时候会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学习啊!”
冀兵有些舍不得,小小年纪却很重感情,带着哭腔道:“一定要来啊!”冀广林对冀兵说道:“兵子,起来送一下你三位大哥!”转头又对林峰说:“走,咱们吃早饭去!”
于是,几人背着包跟着冀广林来到大堂,老板娘和服务员们正在忙活,大堂里已经有人在吃早饭了。服务员给他们端来了几个馒头、小米粥和咸菜,几人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饭,薛大力来到柜台对老板娘说:“老板,昨天和今天的饭多少?”冀广林赶紧跑过来,拦住薛大力,“薛兄弟,你这是干啥?说好,是我请的!”
薛大力拿出一百块钱,对冀广林说:“冀叔,我们还年轻,挣钱比你容易,你还得供冀兵读书呢!你别争了,以后路过京城,我们还会来的!你要这样,我们都没法来了!”
冀广林见薛大力这样说,就没再争了。老板娘看了看冀广林,对薛大力说:“看你也是仗义人,就按四十元吧,以后常来啊!”
薛大力付了钱回到桌旁,背起背包和大家往外走。冀兵也跑出来,跟在冀广林后边送,冀广林递给林峰个纸条,“林峰,这是餐馆的电话,还有这条街的名称,以后你们常来!”林峰点头称是。
到了公交车站,虽然才五点钟,但等车的人不少。林峰吃惊地对冀广林说:“这么早就有人等车啊?”
冀广林苦笑着,“嗨!都是外地来京城打工的,住在郊区便宜,打工的地方在城里,上班三个小时,下班三个小时,谁讨生活都不易啊!”
林峰若有所思地说:“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就看你要什么了!”
等公交汽车到了,人们一窝风地跑到车门下,互相拥挤着,林峰三个也赶紧跑过去挤在里面,大家推搡着、叫喊着爬上了车,而这时的车上也不讲求什么男女有别了,大家都是人贴着人、人挤着人。
可就是这样,售票员还一个劲地喊:“门口的人往里走、门口的人往里走!里面有地方!”车下那个戴袖标的还在使劲地顶着车外的人往门里塞,等把人塞进来,车门关了,门口那几位就已经“粘”在车门上了。
林峰三人把背包转到胸前,费劲地移动到公交汽车中部,寻了个稍微宽松的位置站下,往车下看去,还有些人没上来,一个个焦急而又无奈。
林峰感叹道,竞争无处不在啊!他朝车下的冀广林和冀兵摇了摇手,此时的冀兵已抹起眼泪了。
孟林凑到林峰耳边小声说:“小心啊,这车上要是有小偷,这人挤人的,偷东西可方便啦!”林峰也小声地回道:“知道了,你们也小心点!”,说着捂紧了裤兜,那里面装着十块钱。
公交汽车晃动着慢慢滑入薄雾,车外的景物不似昨晚的绚丽,变得灰色、暗淡,没有生气了。两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那雾气被汽车搅动便在这光芒中翻滚着,灰扑扑的房屋饱含着沧桑,似乎正在演绎着历史的变迁。路上的车辆不多,行人更是没几个,清洁工清扫路面发出“哗、哗”的声音在城市上空回荡。远处的楼宇间,已透出一束光亮,晨曦即将来临。
车上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似乎经历了挤车运动,大家都有些疲倦了,开始闭着眼睛打盹。虽然多是站着的,但好在人挤着人,不扶把手也不会摔倒。林峰也有些困了,眼皮不断地打架。
就这样公交汽车行驶了一个小时,期间虽然停了很多站,但车上也没见少几个人。林峰三人逐渐换到后车门处准备下车,不一会儿车下便热闹起来,火车站到了。
下了公交车刚过六点,车站广场上的人已经很多,有行色匆匆背着包赶路的,有矗立街头望着天发呆的,还有铺了报纸旁若无人躺在地上的,看来昨天晚上这些人是露宿街头了。在广场东边竖着铁架,上面有个大屏幕,足有四五米宽,里面一位端庄的女播音员正在面色郑重地读着新闻。林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屏幕,不由地驻足看了一会儿。
等三人进了候车室,发现里面的人更多,虽然顶棚上的灯光很亮,但这屋顶太高,到达地面的光线不足,显得候车室里仍然很昏暗。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人和行李间穿梭,等检票上了车,坐在座位上才算是安顿下来。林峰和薛大力他们原本不是一个车厢,他和别人换了座位才跟薛大力他们坐在一起。
开车前,上来一男一女,在林峰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男人身材细长,白色衬衣灰色西裤,细眉细眼,鼻梁上架一副眼镜,颇有一派文雅气色。这男人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把皮箱放到行李架上,俯下身对女人说:“小宁,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泡杯茶?”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子华,你先坐下,歇一会儿吧!”男人坐下扇了扇手,“这车上人可真多,一会儿开车了我就去补卧铺!”
林峰觉得他们的口音很怪,听起来很费劲,倒是有点像村小学方老师的口音。方老师是当年的知青,听他说是从浙江来的,到村里也有二十来年,开始就在村小学教书,因为原籍没人了,所以就留下来娶了妻、安了家。三十多才有个女儿,现在在镇中学上初二,学习成绩也很好。
方老师对林峰很好,经常借书给他看,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什么的都有。“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就是方老师告诉他的,林峰一直都记着,并且努力践行着。
列车慢慢开动,男人对女人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林峰开始偷偷打量起对面的女人,大概二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衫,鸭蛋似的脸庞,皮肤细腻白晰,容貌甚是秀丽,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眨动起来似乎能带起一阵风,长发披肩,用一根银色的丝带轻轻地挽住。
林峰从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女人,不自觉地就和凤舞做起比较,单从长像看凤舞也不错,在村里也是美女了,放到镇上也是好的,但和对面的女人比起来就少了一丝精致。她们是不种类的美,一个质朴自然的美,一个精致婉约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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