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宏轩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打击,他竟然泪眼汪汪,甚至认为靠读书求取功名是死路一条。他觉得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干脆想办法挣更多的钱,也许钱能平衡一切。
他也听说过,市面上普遍有一种说法,想必一定是有道理的:一有权,二有钱,三有听诊器,四有方向盘。
他下定决心,做个有钱人。
放学的时间到了,他搽干眼泪,背起书包回家去。晚上吃完饭,他找到王胖,两人依旧来到南河沿钓鱼。
第二天从南河沿回来,车宏轩告诉妈妈头痛,不去上学了。
晚上,古明远和李思雨来看他,大家都清楚车宏轩没上学的原因,谁都没有把话说漏,生怕被家里知道。
妈妈忙于家务,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们。
第二天中午,车宏轩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老师骑着自行车来了,在院子里和妈妈聊了好一会,然后和妈妈一起进屋。
车宏轩赶紧穿好衣服,下地去迎接张老师,礼貌地给张老师行个礼,问声好。
张老师坐在炕沿上,用那双水汪汪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学生慈祥地问:“泡病号呢是不是?”
车宏轩脸一红,特别难堪。
张老师满含笑意地说:“鉴于你在小学的表现学校领导不同意你进班委。这样,你做我的课代表,我希望你在语文上多下功夫。”
“谢谢张老师,我不想念了。”车宏轩很肯定地说。
妈妈感到震惊,严厉地问:“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笑话,你想学王胖?张老师和同学们对你都那么好,你不去上学对得起谁吗?”
张老师用她那标准语音严肃地说:“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生的路很远,困难和挫折总会相伴,必须战胜它,否则你将一事无成。”
“我不读书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我能挣到很多钱。”
妈妈非常生气地说:“没想到你就这么点能耐,原来是个尿小子,没大出息!”
张老师从包里拿出一副字画,递给车宏轩说:“这是我临摹的,清朝郑燮的诗,送给你留个纪念。”
车宏轩说:“张老师,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妈妈说:“张老师给你的东西你要珍惜,一会你把它挂在墙上,每天都看。”
张老师又拿出两本有关唐诗宋词的书递给车宏轩说:“这些都是你应该学习的,课余时间多看看。我时间紧,刚到中学任教需要认真备课,就不多坐了。”
车宏轩和妈妈一起送走张老师。
按照妈妈吩咐,车宏轩把张老师的字画挂在墙上,他认真看,原来是这样一首诗:
竹石
郑板桥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南西北风。
看完,车宏轩在心里笑了,想:“什么放松不放松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妈看了看墨迹赞叹地说:“张老师可是写的一手好字啊,你应该好好向她讨教。”
“好的妈妈。”
这以后,车宏轩虽然没了辍学的考虑,可心里死了,不想再好好读书。
这几天,古明远张罗请几个好朋友吃饭,说是庆祝小学毕业。
车宏轩说:“这两天钓鱼很有收获,我来请,时间安排在周六,参加人员你来确定。”
古明远习惯地低头想想说:“我们四个,加上孟英姿和陈娟,你再把王秀请来。”
车宏轩说:“我再去酒厂打点酒,我妈不是说过吗,上了中学就可以喝点了。”
古明远高兴地说:“行行行,那最好。”
古明远负责通知张大华、李思雨、孟英姿和陈娟几位,车宏轩负责去请王秀。
没想到王秀杏眼一瞪,“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严厉地说:“你不要再跟他们在一起了,他们惹祸有家里做后盾,谁都不敢怎么样;你不行,我也不行,我们惹祸了爸妈都要跟着受连累!”
“你说的有道理。”
“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有意思吗?”
“喂,哪来的这么大脾气,吓死人!”
“不理你!”
王秀说完一点面子不给,拂袖而去。
这令车宏轩感动震惊,他从来还不知道王秀还有这么大脾气,看来真是长大了,难怪说女大十八变。他很郁闷,不知道日后如何向她解释。
上菜之前,古明远神秘地说:“事情的整个经过我已经调查清楚,不让我和宏轩当班长的不是校长的意思,也不是老贫农代表的意思,而是副校长刘学和的意见。主要原因是我们打老贫农代表的那件事。那个陈家旺把我们那点事添油加醋地都给抖落了,闹的尽人皆知。刘学和对陈大个子很好,言听计从,这就是打压我们的真实原因。这刘学和虽然行政上是副校长,可他是老资格,大权不放小权独揽------”
“那叫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张大华笑了说,“我不是告诉你们嘛,王八拉车——规规矩矩的,怎么的,还贼心不死,想拿鸡蛋往石头上撞?”
李思雨也气愤地说:“妈的,在孟乡公社不给咱们面子的人真还不多,欠收拾!”
张大华还是笑眯眯说:“遇到茬子了,这就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带窝火!”
两个女生嘻嘻笑了。
车宏轩看明白了,同学们都长大了,办事不再是脑袋一热就下手了。
古明远不高兴地用小眼睛夹了张大华一下,斥责道:“你就知道说几句屁嗑,非常埋汰没人爱听!我们要关心大事,要把战斗进行到底。刘学和压制民主,低头拉车不看路,这得给他上纲上线,把它拉下马,让他靠边站!”
张大华冷笑一下说:“你是不是过一天安稳日子都觉得难受啊?申公豹他妈——是非母子!”
古明远怒斥道:“你懂个屁?”
张大华说:“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明白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老虎p股摸不得,大象p股推不动!”
李思雨气愤地问:“怎么的,他脑袋是铁做的?”
张大华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是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两天不骂就谁都不怕!”
“得得得,”古明远反驳道,“一边去,竟替别人说话,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现在不是号召我们要敢于斗争吗?你怕他我不怕,不讲道理决不答应!”
古明远继续坚定地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让提意见不行,下礼拜一我先带个头,点名道姓地批他,看他你怎么的!再不行我往上级告,就八分钱呗,看他怕不怕。”
张大华咧嘴笑一下,蔑视地看向一边。
古明远继续说:“我会坚持写下去,年年写、月月写、天天写,不仅我写,我还要发动群众,让我们那些剃过头的人人都写,让这些意见铺天盖地,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李思雨说:“干,干他,星期一我陪你写!”
古明远点点头又说:“我们要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挖山不止!”
张大华不客气地说:“要我说有那时间还不如弹弹玻璃球。”
李思雨说:“怎么没把‘泥鳅’叫来,干这活他还是员猛将。”
古明远说:“他不念了,上小队里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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