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里的姑娘们顺应市场需要,并非人人都是骚弄风姿的胭脂水粉,多有附庸风雅的姑娘也学得能诗会文,便能将更多的恩客揽于自己的石榴裙下。
花魁流香就是这样一个妙人儿,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特别爱调香。每天来点名包她时间的人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见得一面。
流香,便是秦思语今晚的目标,原主曾无意听成王提及醉红楼这个爱调香的花魁。
思语知道,一个爱调香的女人,根本拒绝不了她调制出来的香粉。
所以她才会在出门之前一定要沐浴,过于狼狈邋遢的人是进不了醉红楼的大门,更别说见到流香。
天色已经灰暗下来,但对于夜半笙歌的醉红楼而言时辰尚早,门口的大红灯笼都还没有点亮。
也只有这个时候,思语才有机会走进楼里。
一脚跨进去的秦思语被两侧楼梯扶手上艳俗的金箔闪瞎了眼睛,睁眼时又被从屋顶串下来垂到地面的夸张灯笼晃眯了眼,再睁眼时她已经没有勇气去看表演台周围堆放的大红大紫的花朵。
楼里面到处都弥漫着淫靡颓废的气息,勾引着每一个进来寻欢作乐的人。
秦思语环视一圈后就有个半老徐娘摇着柳条腰晃到她面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几个来回。。
秦思语直截了当地说:“我来找流香姑娘。”
老鸨的目光从思语娇丽的容颜移到她破旧的衣衫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意味深长。
“她没空,要进我这醉红楼,找她也没用。”
这是把她当卖身的女子了,思语对这话置若罔闻,“流香姑娘喜香,我这儿有种奇香,沐浴后经久不散,万一流香姑娘喜欢呢?”
花魁是楼里的摇钱树,没有哪个老鸨不宝贝这些摇钱树。
青楼里的姑娘谁不希望自己步步生莲、处处留香?而喜调香的流香更是如此,为求一款独属于自己的香氛,常常闭门拒客好几天。
所以,思语笃定自己能顺利见到流香。
果然,老鸨几乎没有犹豫就转了口风:“姑娘随我来吧。”
思语被带到三楼楼梯口左侧一间奢华富丽的房间坐下。
约一炷香的工夫,思语先闻见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在空气中隐隐而来,又过了片刻就见一千娇百媚的女子缓缓行来。
女子肤如凝脂,身若娇花,轻纱罗裙摇弋,繁复的飞仙髻上珠玉轻撞,叮铃作响,煞是悦耳,不愧花魁之称。
流香挑剔的目光落在思语身上,眼前十二、三岁的少女,身体还没发育完全,眉眼还没长开,青涩的神情也遮挡不住她绝美娇丽的容颜。
流香似被这绝色美貌惊住了,脚步一顿,攥紧了手指:“你……”
思语自知有求于人,先蹲身一福说道:“桂花香,清可绝尘,浓能逸远,是好香,但留香时间极短,半个时辰后就散去,即使上好的香囊也最多可维持一个时辰。”
这话让流香一愣,疑惑地盯着思语。
“流香姑娘,民女祖传一香,名夜美人,沐浴后能长留身上,可持续到第二日沐浴时,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一试?”
流香眼中的疑惑不安迅速消散,踱步到思语面前再次打量她一番,懒洋洋伸出涂着豆蔻的柔嫩手指:“拿来我看看。”
秦思语将混合分装好的香粉递了一小包过去,晚香接过之后细细嗅闻,嫌弃道:“没什么特别,主料为七星果草和百里叶香,都是贱物。”
秦思语笑而不答,没人知道这香粉里面起了点睛之效用的是她在药堂碾磨香粉时讨要的那一块白芷。
正是因为看见了这白芷,她才起意配制这美人香。
但没等她开口解释,就听见流香吩咐身边小丫鬟:“给她十两银子,把东西留下吧。”
思语怔仲了片刻后福下身子一礼,真诚说道:“谢流香姑娘慧眼识珠,你用过之后一定喜欢。”
流香似乎对她的话兴趣缺缺,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思语接过银子冲内间流香的背影又福了福,方才转身离开。
房间内流香凭窗而依,目送外面顺梯而下的秦思语,阴冷地对身边恭敬而立的老鸨吩咐:“杀了她,伪装成劫财。”
老鸨躬身答道:“是。”
秦思语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已渐热闹的醉红楼,想到自己回客栈就能非常豪气地将银子拍到掌柜面前喊出“结账”二字,心情就好得要飞上天。
夜幕已至,街上行人寥寥,凉风扑面而来,吹醒了思语的遐想,察觉自己行至僻静的胡同,思语加快了脚步。
当初找客栈的时候一心只为节省,思语找了间远离主街的小客栈,要回到客栈就得走胡同穿巷子经过大半个华都,此时揣着银子的思语就后悔起来。
不远处一声异响惊得思语浑身一颤,脚边“喵”地蹿出一只猫,回头斜睨思语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绿光。
思语捏了捏布袋中沉甸甸的银两,抱紧了双臂加快脚步往前,越来越快,越走越急,最终跑了起来。
思语在急速地奔跑中安慰自己:“才十两银子,不会有人为了十两银子杀人的。”
她忘记了在这大宛国,十两银子可够穷苦人家两年的嚼用。
夜风像阴魂不散的鬼魅,吹得思语浑身冰凉,恐惧害怕由内而发,紧紧攥住了她,让她在奔跑中也发着抖。
当铮亮刀锋划破黑夜时,思语反倒镇定下来,她滚爬到路边缩成一团大叫:“银子给你,放过我。”
她坚信自己今日并没有露财,但醉红楼里人多眼杂,指不定哪个混子看见了那十两银子而起了歹心。
更糟糕的是,先前太过兴奋,一心想着出门挣银子,走得太急,忘记了将那些防身的香粉带在身上。
秦思语以为只要自己舍了钱财就能消灾,但事与愿反,那人明明听清楚了她话的人,拽过装着银子布包的同时,手里刀锋劲道却没减分毫,直击她面门而来。
思语在极度恐惧地尖叫中喊了声:“停!”
杀手似乎起了猫玩老鼠的捉弄心,真的停住了手,将大刀玩儿似地抗在肩上,捉狭的笑在一脸蛮肉的面上实在诡异,抬抬下巴示意思语说话。
“那个……”杀手一步一步逼近,思语蹬着腿往后退,畏惧目光瞟了眼被杀手顺手揣在腰间的钱袋,突然伸手扒拉覆盖面颊的乱发,飞快说道:“其实我也蛮漂亮的,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劫色?”
杀手可能从来没料到哪个女子会这样劝说他,一时之间愣住了。
思语没放过这万分之一秒的机会,抓住身边那根早就瞄见的木棒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击向杀手面门。
木棍敲击头颅发出沉闷的“砰”,听得思语觉得自己脑袋也跟着痛得晕乎起来,不等杀手反应,她抡起木棒没头没脑地一阵乱打,直到有温热血腥的液体溅到她脸上,刺鼻的铁锈味弥漫在空中,她才惊觉地停了手。
那人满面血肉模糊、脑浆迸裂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当啷”,木棒跌落在地,思语瞪大眼睛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我!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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