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间》
第29节

作者: 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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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五人除去吴管家,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厨娘,家中排行第六,人称六婶,一个内院打杂的女人李春花,人人都叫她李婶,和厨娘六婶年龄相仿。
  另外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丫环,伺候各院主子。
  每个人介绍完后就看着沉默无语的思语,都捏着一把汗担心自己是下一个被解雇的人。

  这时候吴管事终于从过于震惊中缓了过来,看着思语傲然说道:“奴婢是原先主家花钱买来的,你既然要我走,得把卖身契给我。”
  思语“哦——”了一声,点头,“好像是有几张卖身契和地契一起交到我手上,我记得这种卖身契是死契。”
  周水在旁边点头,“是。”
  “死契是什么意思?”

  周水犹豫了一下,说:“签过死契的卖身契,生死都由主子。”
  吴管事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思语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所有人都是这种卖身契,并且跟着这个庄子一起卖给了我。”
  周水率先跪了下来,恭声说道:“担凭小姐差遣。”
  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连吴管事一起,都说道:“担凭小姐差遣。”

  思语摆手,“我这人没有这么多礼仪规矩,我跟前伺候的人也没这么多讲究,我不用你们在我面前立规矩,你们也别拿规矩来说我。这庄子是我买的,我就做得了主,你们就别跑我面前来指手画脚。都懂了吗?”
  “是。”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吴管事背上爬满了汗。
  “现在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愿意继续留在庄子上做事的人都站左边去,不愿再留下来的人,我发给两个月的月例并把你们的卖身契送还给你们,明儿一早就走人。”

  思语话音一落,连周水都没忍住,惊讶地抬头来看她。
  思语也惊异地看他们,“都不愿走?吴管事,你也不离开?你若要留下,我肯定不会再让你做管事了。”
  吴管事一脸犹豫。
  思语反倒笑了起来,“看来都需要时间考虑一下,那今晚都回去休息,趁这机会好好想一想,明天再来告诉我。”
  大家都躬身答“是”,随后各自回房。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思语回头看了一眼沈长璟亮着灯的房间,刚巧小七端着托盘走来,她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一碗粥和几个小馒头、一碟南方腌菜,点了下头示意小七端进屋内。
  思语抬脚走到旁边厢房,因为担心刚苏醒过来的沈长璟病情反复,她今晚就在这儿休息。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的一声鸟鸣吵醒了秦思语,还没睁眼,她就想到了隔壁的沈长璟。暗自感慨他到底年轻,身上那么重的伤,晚上也睡得安稳,没有折腾人。
  思语躺着让神思渐渐清明起来才起床穿了衣服,往隔壁房间去看沈长璟。
  推门而入,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连黑狗也不见了踪影。
  一侍女远远站在院门前,对她先福下一礼,待走到她跟前才恭敬说道:“奴婢还以为小姐要再睡会儿呢,这么早就醒了?”
  思语指着空房,皱眉问道:“公子去哪儿了?”

  侍女摇头:“奴婢也是刚刚过来,还未曾进这院子。”
  “去叫小七过来。”
  昨晚她安排了小七照顾沈长璟,房间里也没看见小七,莫非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带着沈长璟出去溜达了?
  很快小七过来,一见思语先说道:“他昨晚坚持要一个人睡,说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
  他再一看思语的表情急道:“出什么事了?”
  似乎心里已有猜想,小七边问边往房间里冲,出来后焦急对思语说:“我去找他!”

  秦思语伸手拦住了小七,她抬眼看院墙外山风吹过后摇弋摆动的树叶,良久,低声道:“不用了,他离开了。”
  沈长璟从小就是太子,怎么可能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
  他从醒来的那一刻就想着要离开,谁也拦不住。
  只是思语没曾想到,沈长璟一句话都不愿与她说,走得这般干脆。
  看来还是自己天真了,还奢望能借着他太子身份谋划一下将来。
  这世间,从来都是靠人不如靠己,幸好沈长璟一开始就用行动拒绝了她。
  没有了沈长璟,在这大宛国,谁是那个能借她东风的人呢?
  小七似乎从没见过这般伤感的秦思语,一时间愣怔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她。
  秦思语垂下眼眸的时候已经若无其事,“走吧,去用早膳。”

  吃过早膳,思语叫来周水吩咐:“叫他们都过来吧。”
  忐忑不安了一晚上的几个人一早就聚集在周水的房间里,听周水叫进,赶紧涌进了院子。
  秦思语没有多说一个字,点着手边的匣子说道:“决定离开的就上前到我这儿来。”
  众人没料到她如此开门见山,顿时更加紧张,相互张望着,却又犹豫着没人说话。
  思语诧异:“一晚上的时间,你们还没拿定主意?”

  周水回头看了一圈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又看向思语说道:“小姐,我留下。”
  有了带头的人,其他人就跟着表了态,最后只有吴管事站在那儿,不说留也不说走。
  思语看着她淡淡地追问了一句:“你,留?还是走?”
  吴管事犹豫了一下,问:“你当真把卖身契发还给我?”
  思语颔首,“这就是决定走了?”

  思语也不多说,打开匣子从一大沓地契下面翻出一叠卖身契,找到吴管家那张,然后又从钱盒子里面数了半吊钱,和着那张卖身契一起递给了她。
  “你可以走了。”
  吴管事看着眼前的卖身契和钱,惊讶和不敢置信交杂在一起,她抬头看向思语的目光就带了点探究。
  片刻后,吴管家慢慢地伸出手,眼光却还盯着思语,等那些钱和卖身契实实在在捏在手中时,她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怪异表情,猛地朝思语鞠了一躬,转身就跑。
  思语目送那转眼就跑没影的人,奇道:“又没人拉着不放她走,跑这么快干嘛?”
  她看回留下来的那些人,见有人脸上露出羡慕,便说道:“你们也一样,想什么时候走,提前告诉我一声,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同样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们。”
  打工挣份工资而已,不用把命卖给我。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窃窃的欢喜,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大方宽容的主子。

  下人的去留问题已经解决,思语立即开始分工。
  “你们做事还按照原来的安排,我们只有这几个人,没什么内院外院之分,周水总管府中事务,后院的事我自己打理,其余的一切照旧。”
  周水弯腰:“小人马上带李婶和吴强去把正院收拾出来给小姐。”
  思语颔首,周水的机灵应变很合她的脾气,从她一句话就听明白在她这儿没有外男不可进后院的规矩。
  厨娘六婶准备今日的食材去了,思语面前就剩晚秋和初夏两个丫鬟。
  思语现在十三岁,两个丫鬟一看就比她大。
  “你们多大了?”
  晚秋上前一礼:“奴婢十六。”
  初夏也跟着一礼,怯声说道:“奴婢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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