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爹就啐了一口,“王家那老两口也忒偏心了些,王老幺比老大只小两岁,老大不仅娶了亲,连娃儿都生了,还压这老幺不给说媳妇,手心手背不都是肉么,为什么这理儿到王家就行不通了。”
这话赵小翠深有体会,她家老爹就一碗水端得很平,有时候更偏心她这个姑娘,就她家这情况,同村很多人家都是卖了女儿给儿子娶亲,哪儿像她家老爹,她哥哥赵卫光还没娶亲,知道她和邻村张会均都有意思,就先让她嫁了,嫁妆也没亏了她,成亲后还允许她和丈夫一起回来靠着家里花圃过日子。
她娘走得走,老爹这么做,哥哥赵卫光对也都没有任何的怨言,要是王家那老俩口,不得就要把她这个当女儿的卖了给老大攒钱成亲!
赵小翠想到这儿就更觉得娘家人亲,不禁也跟着自己爹啐了一口:
“那老两口那么心疼他家老大,但我看那王老大行事做人可没多少孝心可说。”
赵卫光一边手脚麻利地用花剪摘玫瑰,一边接了话:
“可不是就这样,那王老幺一直都比老大孝顺得多,但这次特了心想说媳妇,所以就跟家里分了出来,前几天分家的时候,爹不是还和村里几个老辈子一起去主持见证了么。”
赵老爹小心翼翼地将采摘下来的玫瑰放进一边大大的簸箕里面摊开,生怕伤了花儿,又把几个重叠堆放的玫瑰花给摊平,听见儿子这话,点头说:
“那王老幺是个有良心的,不像他家老大什么都想搂到自己家。王老幺只要了自己那块地,连房子都没要一间就净身出户了。只要了他爹娘的一句承诺,以后他就单过了,挣的都算他自个儿的,每年给他爹娘两身衣服和五两银子。”
赵卫光把刚剪下来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花倒进簸箕,扒拉扒拉摊平,说:“那王老幺自个儿的地头里就种着玫瑰花,但他家卖花儿的路子都掌握在他老爹手里,他分出来没多久就到了玫瑰花季,他每天只能采摘了鲜花拿到城里叫卖。”
赵老爹摇头:“那能卖几个钱?华都真正用得着鲜花的人绝不可能到市井之地去采买。”
赵卫光想拍手,但手里又拿着花剪,就用花剪在手心上拍了两下。
“就是这个理儿,他现在就住在花棚里,昨儿听见他老爹嘲讽我,等我从他哥家里出来后就悄悄拉我到他花棚里坐了喝几口,我看了他地头里的玫瑰,比他老子娘种得好,人又实诚,我便答应将他地里的玫瑰都包了。”
赵老爹赶紧说:“你可不能因为要帮他而亏了秦小姐,得保证花儿确实是好货才行。”
赵卫光不满说道:“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帮人也要有前提,首先他那玫瑰花能符合秦小姐的要求,我才有那本事帮他呀,若他东西达不到标准,我有心也无力啊,收花儿的人又不是我,要人家秦小姐看了点头才算数。”
赵老爹点头:“你还算拧得清,我就怕你分不清个主次。”
赵卫光“嘁”了一声不再和他爹多争论,又说:“我就让他今天早上半天在家等着,等会儿秦小姐来了我就先带到王老幺家里去看看。”
赵老爹点头:“能帮就帮一把,反正这钱咱家也挣不到。”
这时候春生醒了,赤脚揉眼地站在家门口叫“娘”,赵小翠赶紧扔了手上伙计,先去弄娃,张会均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只是手脚麻利地接过小翠手里没做完的活计,默默地继续干。
秦思语从赵老爹家回去后也是一夜没睡,她发现自己今天冲动了点,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就定下了那么多的玫瑰花。
那些玫瑰花送到家里来连晾晒的地方都没有,玫瑰花娇气,没有经验的人侍弄不好,而玫瑰精油提炼之前需要稍微晾晒一下,把水汽收一收,才能更好的出精油。
还有蒸馏用的水,牛村有山泉,但离她住的别苑有点远,上一次她提炼槐花精油的时候因为用量很少,思语是让吴强带着小七从别苑背后的山上挑回来的。
这一次她既然打算大量提炼玫瑰精油,靠人力挑水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把山泉水引到庄子上来。
可是今天中午以前,那么多玫瑰花就要运过来,晾晒一天后就要开始提炼精油了。
还有装精油的瓶子,那可是比黄金还要贵的精油,玫瑰精油可是按毫升为单价售卖的,她还得定制包装瓶。
思语抱着双臂在房间里转圈,深深体会到:万事开头难,创业太艰难。
但思语是个实干派,字典里面从来没有退缩两个字,否则她在现世里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地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夜已深,其他事情都只能等天明,但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是可以先做起来。
她叫来周水问:“你可知道哪儿可以定制精美的琉璃瓶?”
周水想了想,摇头:“我长期在这田头呆着,华都很多地方都不了解。琉璃瓶金贵,不是一般的人家玩得起,只有华都才有吧。”
一个玻璃瓶而已,就精贵了?
精油需要避光,用精美的陶瓷瓶也可以,可是秦思语在华都没见到过这般小巧的陶瓷瓶。
偏要跟着思语不去睡觉的小七在旁边撑着头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口齿含糊地嘀咕道:“华都制陶的作坊我知道呀,就没听说过制琉璃瓶的。”
思语半偏首,问:“你知道制陶作坊?”
小七眼睛没睁开,兀自点了下头。
思语就笑:“那就好。”
然后她转头对周水说:“我看后面山上有很多竹子,你马上带吴强去砍些……”
思语说到这儿转了话头:“你能从佃户里叫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过来和你们一起去砍竹子,工钱我另外算给他们。”
周水问:“工钱都是小事,即是小姐的佃户,出力干点活是应当的。”
思语正色:“一码归一码,他们只有责任种我的地,干活理当另外付工钱。”
周水对思语这新奇的观念不以为意,许是嘴上说说而已,便问:“小姐要多少竹子?”
“山上面的那眼泉水,你把竹子一节一节连接起来,做成一根管子,将山泉直接引到我们庄子上。”
周水听得眼睛一亮,立即点头:“明白了。”
思语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院落,问:“这个时候去叫人不会打扰他们吗?”
周水笑道:“不会,他们自从听我说小姐将租子从二八开改成四六,都对小姐感恩戴德,要不是我拦着,早就想找来亲自给你道谢。你有事要他们去做,他们一定乐意之至,更别说小姐你还要付工钱给他们,我还不能给每个人都说,否则这活儿都不够分。”
思语笑道:“行,你就依你平时看着老实肯干,又不会惹是生非的年轻人叫上几个。”
周水答应一声,自去叫人做事。
思语回头见小七已经趴桌上睡着了,示意晚秋和初夏两个人把小七抱到床上去,她自己坐下来开始在纸上画精油瓶的设计图纸。
一毫升、两毫升、五毫升,三种小陶瓷瓶。
手上勾画,脑中想的却是精油的定价。
卯时初,思语收起图纸站起来伸个懒腰,就听见院子后面似有吵闹声,她正要出门去看看,就见初夏进来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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