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相信人可以看到未来吗?”
大雨下了足足两个时辰,直到中午才变成淅淅沥沥的雨。
徐吟听到外头传来丫鬟的话声。
“都午时了,要叫大姐和三姐起来用饭吗?”这声音真懵懂,是她的丫头满。
另一个道:“再等等,两位姐昨晚累坏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这会儿怕是醒不过来。”这是姐姐的贴身侍婢夏至,语气稳重。
丫头的脾气,多半像主人。
她和姐姐,或许是自幼丧母的缘故,姐姐性子早熟,虽然只比她大了两岁,却像个大人一样,处处照顾着她。而她,在父亲和姐姐的庇护下,真不知世事,只知道玩耍胡闹。
她们的丫头也是如此。姐妹俩住在一起,夏至无微不至照顾她们的起居,满只会浑身冒傻气。
徐吟不禁一笑,转头问:“姐姐,我们先起来用饭吗?”
“啊!”徐思还沉浸在她的事里,神情有些茫然。
难得看到这样孩子气的姐姐,徐吟又笑了。
姐姐现在只有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呢!
徐思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就先用饭吧。”
夏至看她们起来了,很是吃惊。
徐思道:“我们方才没睡着,你叫人煮两碗汤面来,我和阿吟垫垫肚子,下午再睡。”
两位姐这是太高兴了吧?夏至十分理解,吩咐人去下汤面。
徐吟叫住她:“派人去正院问一声,父亲可还好?”
夏至应了。
待汤面送来,去打听消息的仆妇也回来了,喜气洋洋地报讯:“大人好着呢!药都喂进去了,一点儿没吐,还用了碗肉粥。大夫,气血慢慢养就养回来了。”
徐思大喜,对徐吟道:“我们吃完就睡,睡醒好去看父亲。”
徐吟放心不少。
刚才,她把前世的事捡了些告诉姐姐,不提姐妹俩的经历,只了父亲为人所害的事。
“姐姐,父亲这个毒,中得无声无息,可见对方道行高深,不知道在刺史府埋了多少眼线。所以,从现在开始,父亲的病情,我们一定要格外谨慎。无论是那些长史、录事,还是祖母、二叔,都不能毫无保留。”
徐吟没是方翼干的。这些日子以来,方翼处处体贴,姐姐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还把他当成良人看待,骤然得知怕是会受打击。
还要徐徐图之,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徐思亲眼见到蛊虫,对她的话信了十成十,应道:“我知道了。府中戒备森严,父亲摔伤后,能见他的都是亲近的人。倘若其中有人存有坏心,我们泄了消息,怕是会打草惊蛇。”
徐吟点点头:“刺史府内外,一应都由季总管打点。如果对父亲存有恶意的是他,我们根本等不到发现蛊虫。所以,现在唯一能排除嫌疑的,便是他了。”
对她的分析,徐思深信不疑:“好,那就只信他。”
姐妹俩商议好,终于放下心中大石,安心地去睡了。
方翼出了刺史府,面色便沉了下来。
他算着时间,刻意让黄大夫晚一再到,不想竟会出这种差错。
怎么会这样?徐焕都已经呕血了,怎么会突然变好?
他思来想去,却全无头绪。
耳边响起一声惊雷,随后大雨倾盆落下。
昨晚他赶得急,压根没带伞,转眼便淋成了落汤鸡。
随从禀道:“公子,您先到檐下避一避,的去借把伞吧?”
方翼摇了摇头,哪有心思等什么伞,就这么冒雨回了家。
他家住在城南一间院里,是早年他刚进衙署的时候置下的,哪怕后来发达了,也没换成大宅子。
老仆给他开了门,惊呼:“公子怎么淋着雨回来?伞呢?”
方翼示意他声些,不要惊动旁人。
可屋里已经传出了声音:“阿翼,是你回来了吗?”
方翼收起满腹心思,露出笑容:“母亲。”
随后,丫鬟扶着个满脸老态的妇人出来了。
按方翼也就二十出头,他母亲年纪并不很大,可这妇人面容却很苍老,瞧着起码五十多了。
这却是因为,方翼自丧父,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吃了不少苦。
方母关切地看着他:“怎么淋成这样?赶紧去擦擦,可别着凉了。”
“是。”
方翼进屋换衣服,听母亲站在外面,絮絮叨叨地问着:“你去了这几,可把黄大夫请回来了?大人是不是有救了?”
从外地回来,方翼便直接去了刺史府,方母并不知道徐焕病危的事。
方翼心烦意乱,含糊地回了句:“黄大夫晚些时候才到,大人看着还不错。”
听他这么,方母放心了一些:“没事就好。大人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若不是他,你读不上书,也不会有今日。阿翼,你要好好报答大人。”
方翼没回答。这些话他已经答过很多遍了,从少年接受刺史府的资助开始,一次一次,答了无数遍。
方母又问:“两位姐呢?你要经常去问候,她们年纪还,忽然遇到这样的事,心里一定很怕……”
方翼忽然恼火起来。
怕?怕的人是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做的局,莫名其妙就没了。他现在想起季经的态度,就安不下心来。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那位做过御医的黄大夫,傍晚到了。
他还真诊断出了异常,道:“这位大饶脉相好生惊险,乍看十分平稳,精血却亏空严重,好似凭空丢失一般。怪哉怪哉。”
前世,这位黄大夫赶到时,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会儿徐吟听他这么,可以肯定方翼是故意的。
他怕黄大夫发现父亲中的是蛊,特意拖延时间,令他赶不及救治。
徐吟在心里冷笑。
她恨方翼恨了九年,前世一路跟到边关,赔上性命也要将他斩杀。先前一回来,瞧见方翼她就想动手,只是父亲的命更重要,暂且将他放下罢了。
那边季经问:“黄大夫,大人现下情况如何?可还能治?”
这黄大夫果然是个有脾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家属?张口问能不能治,不会讨个口彩?”
“……”看病还要讨口彩?
黄大夫一边从药箱里摸东西,一边絮絮叨叨:“你家大人也是命大,精血都快熬干了,居然还活着。这要换成别人,怕是已经成了人干。来来来,让老夫瞧瞧他怎么熬到现在的。”
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季经突然很后悔。这黄大夫看起来像个医疯子,别是把大缺成什么新奇的玩具吧?
黄大夫抬手将徐焕的衣裳解了,“咦”了一声。
自从徐焕病倒,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季经已是草木皆兵,这一声就让他紧张了起来,忙问:“有问题?”
话才完,再次挨了记白眼,黄大夫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生怕不出问题是吧?”
季经只得道歉:“对不住,我错了。”
还好黄大夫没纠缠,指着徐焕胸口,起了病情:“这是下过针?这几个穴位有意思啊,不像是治病,倒像是逼毒。哎,你清楚,你家大人先前还得了什么病?这可不是坠马能造成的。”
听了这番话,季经对这黄大夫刮目相看。难伺候果然是有真本事,看了这么多大夫,只有他完全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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