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当日上三竿的时候,王长生才从宿醉中醒来,这酒的度数虽然很高,但都是农家自己酿出来的一点没掺假,喝多了是当天难受第二天也不至于上头,王长生起来后洗漱完喝了一碗热汤吃了些粥饭,就好多了。
晌午之前,王长生把扶九送来的年货收拾出来一些烟酒还有补品,三师兄送的东西很多,全堆在王家的话一两月都未必用得完,在一个就是王长生要不了几天就得离开禹王村了,他是不能在家过了初五的。
王长生拎着几样烟酒从家里出来了,林杨花和王宝久看着他走出院外的背影,知道这孩子是去看人了。
从自家院里出来,王长生直接就拐进了旁边的邻居家中,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爹娘老实巴交一辈子从不与人争,所以和邻里之间的关系处的都不多,小时王长生就记得,他十岁以前都是从东家蹿到西家的,不说是吃了村里的百家饭吧,但十几二十户的农家他都去过。
王长生拎着礼品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个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就看见了,连忙迎了出来,那青年来到王长生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惊异的说道:“今天听说呢个瓜皮回来了,偶还想着去找你呢,呢个死瓜皮还真舍得回来啊,偶还以为呢死外面了呢。”
王长生笑了,很开心的那种笑,这个青年叫陈唐两人同岁,生日都没差了几天,这就是所说的那种发小,几乎从光屁股开始陈唐和王长生就在一起玩了,直到他后来离开了村子。
陈唐上前就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接了过来,说道:“呢看,来就来吧,还带啥么东西呢,我看看都有什嘛?”
陈唐的父母也迎了过来,拉着王长生的胳膊把他给让进了屋,说道:“回来了长生?回来就好,来,大娘一会给呢做顿饭菜,今中午就在家里吃了,呢和陈唐还有呢大伯再喝点。”
很残忍,真的很残忍,王长生继昨天一夜宿醉似乎还没有太醒酒之后,隔了一夜到了今天中午,他又迎来了第二场酒醉,原本换个人的话可能都不会再这么喝下去了,但王长生是来者不拒,他只是想着这几天能把自己曾经遗忘的乡愁能找回来多少,那就找回来多少吧。
陈唐和王长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说道:“呢个瓜皮啊,呢真是太没良心了,呢知道么当初你不声不响的走了,偶可是哭了很久的……”
“偶去呢家的院里蹲着,偶二娘就说咧,她说呢去城里亲戚家上学然后打工去咧,不回来了咧,偶就伤心啊,说以后可就没人陪偶玩了……”
“后来好多年了,偶总去呢家问呢什么时候回来,二娘和二大爷也说不知道,偶就以为呢是不是有病死了,再后来我也去城里打工了”
王长生搂了下陈唐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以后虽然也不一定常回来,但你想找还是能好得到我的。”
“真的?”
王长生点头说道:“我给你留个电话,你随时需要随时找我吧。”
陈唐是王长生在禹王村里生活了十二年中,为数不多记忆最深刻的人,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记忆长河里,可能认得出来人但叫不出来名了。
从陈唐家出来后,醒醒酒,王长生又回到家里带了收拾出来的第二份礼品去了又一户的人家,然后几乎整个下午他就送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份礼,都是曾经和王家交好的,而且还都是挑着贵重的东西送出去的,东西不怕送,以后扶九会接着往王家送,王长生主要是想给人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王宝久和林杨花的儿子,在外面混的很出息。
王长生的情商可能是有些低,比如他可能不太知道如何和徐木白相处,但有个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那就是自己离家多年村里的人应该会在背后猜测纷纷,今次自己回来了,带着厚礼挨家挨户的走一趟,那就会让他们感觉到,什么叫做衣锦还乡了。
也是如此,这天后禹王村里流传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王宝久家的大儿子回来了,出息了,在外面发了大财了……”
往后两天王长生就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和王长蓉将家中里外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开始张灯结彩贴上对联准备过年,这一年可能是王家十年来过得唯一的一个最如释重负的年了。
这天是年三十,早早的起来后,王家四口人就开始收拾,准备下午吃饭的饭菜,电视里洋溢着主持人愉悦的语调,不管换成哪个台都是跟新年有关的节目,村子里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各家的炊烟几乎从早上开始就点了起来,有的人家甚至一直都没怎么断过,村子虽小但年味绝对不小。
午后,林杨花和王长蓉和着面,王长生和王宝久顿了一锅的羊肉,灶台上还放着宰杀完的鸡鱼等着下锅,临近晚间的时候,一桌子年菜就已经备好了。当村子里忽然响起一声炮竹,天色也渐黑了的时候,王宝久端起酒杯很郑重的说道:“过年了,长生,长蓉,爸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王长蓉和王长生也端起了酒杯,他很平淡的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你和我妈能安稳的过完这一辈子就可以了。”
王长生说的希望,是因为回来后他从没有给王宝久和林杨花卜过卦,算过命,他们这一行里有规矩,除了皇帝和乞丐不能算,将死之人不可算,也不能给自己算以外,至亲血缘者也算不了,除非你强行卜算然后折了自己的阳寿或者是肯付出代价大病一场。
如非万不得已,没有人肯这么做。
所以,王长生说的是我希望,而没办法确定,他父母的后半辈子到底是有福还是大福又或者是哪里有些曲折,其实这些对王长生来说都不太重要,他只想着两人若是能这么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就可以了。
年夜饭开了以后,一家四口人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视,欢声笑语不时传来,普通老百姓家的年过得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看吃饭喝酒看电视,然后聊着家常什么的。
午夜的钟声眼看着就要敲响了,时间走向了子时之后即将要到十二点。
王长蓉和父母坐在电视前等着敲钟,王长生点了根烟忽然推开家门来到了院里,仰头看向村后,月光洒落下来,那里有一座山峦的影子映衬在了黑夜里,这是秦岭。
其实那一座山并不是特别的有名,也不是特别的高,上面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那山和村子的名一样,叫禹王山。
禹王山在这片土地上各名山大川之中极其声名不显,除了长安或者这一带以外,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听过禹王山这个名字,你得在地图上仔细的寻找可能才会看到这不显眼的三个字。
但是,王长生的一辈子,却因为那座山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那座山,是中干龙脉在秦岭中的龙头山,中干龙就是盘踞在此,一整条脉络绵延了整座山,最后龙头盘在了山腰的位置。
王长生抽着烟,皱着眉看向了那座山,轻声说道:“我到底是该谢你呢,还是该埋怨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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