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赶紧去找老孙媳妇。
　　老孙媳妇并没有一直在原地等着我回去帮忙，而是继续艰难的尝试自己赶着羊走。
　　但是，羊非常的不听话，老孙媳妇非但没有把羊赶到前边，反而还倒退了一截，有一只羊还跑到了远处，老孙媳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追羊。
　　我赶紧过去，把远处那只羊牵回来，然后开始帮老孙媳妇赶着羊群往前走，老孙媳妇就在旁边擦着眼泪跟着，嘴里还一直谢谢我，顺便也谢老罗，谢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就是帮她赶了个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我说：“婶子，这些羊是赶到哪里去呀？”
　　这可不是我想要打听人家隐私，实在是因为，老孙媳妇太怵这些羊了，羊走在我前头，她就走在我后头，成了我带路了，我要是不问清楚，这羊具体是要送到什么地方去，没准会直接走错路。

　　老孙媳妇擦了擦眼泪，道：“给老孙以前那个媳妇送过去。”
　　还真的是要送到孙王婶家里去，这叫咋回事儿，一大早的，才凌晨四点多，现在媳妇给以前的媳妇送奶羊去，这事儿是老孙安排的吗？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请款，也不敢再乱问什么，就低着头赶羊。
　　结果，老孙媳妇叹了口气，有点自言自语的道：“唉，她也是个可怜人，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是老孙对不起她呀。”

　　我也不敢接话，连回头看老孙媳妇都不敢，只能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羊和脚下的路上。
　　到了孙王婶家门口的时候，老孙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门了。
　　才敲了一声，里边就有人应了：“等一下，马上来。”
　　是孙王婶的声音，这大早晨的，孙王婶起的可真早，而且，就敲了一下门，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而且，根本都没有问是谁敲门，就直接让等一下，难道，孙王婶早就知道老孙媳妇会来，是专门在等她？
　　很快，孙王婶过来开门了，虽然早晨天气有点凉，但是，孙王婶穿的也太厚了点吧，不但穿了棉衣，而且还带了帽子，感觉一点都受不得风的样子，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坐月子的女人，才会捂得这么严实。
　　坐月子的女人，我脑子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那一点灵光闪了一下，却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想仔细想想，又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孙王婶开了门，我就赶着羊进去了。
　　本来打算等着老孙媳妇跟孙王婶说，为什么会送羊过来，结果，老孙媳妇却是站在门外，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进门的那么个样子。

　　孙王婶这么虚弱，肯定更是不能自己赶羊的，我问孙王婶：“婶儿，这些羊圈在什么地方呀？我直接给你赶进去吧。”
　　孙王婶看了一下那些羊，又看了看自己的院子，道：“圈羊的栏杆已经买了，昨天送过来了，不过还没弄呢。坎儿，你有时间吗？能帮婶子围一下栏杆吗？”
　　我心里惦记着老罗，并不想多耽误，但是，院子里鸡本来就已经够乱了，要是羊再满院子乱跑，那就更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我还真说不出不帮忙来。
　　想想栏杆都是现成的，就是围一下而已，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也就答应下来了。
　　我问孙王婶：“羊圈哪里合适？”
　　孙王婶又说了无数声谢谢，又是夸我，又是夸老罗的，然后，才告诉我，把羊圈在窗台下边的位置就可以了，门就留在靠近屋门的位置，这样方便一些。

　　我看了一眼孙王婶指的那间屋子，那就是她睡觉的里屋，把羊圈在卧室的窗户底下，这个设计，有点不怎么合理吧？
　　羊又不是宠物，就算是收拾的再干净，也是有味道的，而且羊圈里边还有羊粪、羊尿之类的，把羊圈弄在卧室的窗户下面，那卧室还要不要开窗户呀？屋子里边得是什么味道呀？
　　我愣了一下，问孙王婶：“婶儿，你确定是要把羊圈弄在窗户底下吗？这大夏天的，你又是一个人，能收拾得过来吗？”
　　孙王婶说：“没事儿，你就弄在那个窗户下边就行了，那样我方便一些。”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我就是个帮忙的，人家的院子，自然是人家做主，反正栏杆也不是死的，要是以后发现不合适了，再改位置也容易。
　　我也就没有说什么，直接去弄栏杆了。
　　我奔了窗台那边，孙王婶才尴尬的对老孙媳妇笑了一下，道：“来都来了，别老在外边站着了，让人看见了，该说我小气了，快进来坐会儿吧。”
　　老孙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因为孙王婶身子虚，外间屋子的沙发上又铺了凉席，所以，俩人直接进了里屋。

　　他们俩人在里屋坐着，我在里屋的窗户外边弄羊圈，所以，不是我想偷听他们说话，实在是，不听也会听见。
　　一开始，俩人进屋的时候，还是挺尴尬的，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开始跟对方交流，没话找话的，又开始夸我，说我是个好孩子。
　　然后，夸着夸着，就也开始夸老罗了。
　　孙王婶说：“要说着孩子的事儿，还真的是亏了老罗了，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孙媳妇叹了口气，道：“这事儿算是暂时遮住了，可是，以后怎么办？难道一直把那个孩子说成是棺材里头抱出来的呀？现在孩子小，什么都不知道，有口吃的就行，但是，等孩子大点了，总会问自己爹妈是谁吧？”
　　孙王婶也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生都生了，怎么也得养活他。”
　　老孙媳妇道：“姐，我问句不该问的，你怎么就看上老陈了？不是我向着老孙，老陈跟老孙比……唉！”

　　老孙媳妇这么说，孙王婶反倒是笑了，道：“妹子，说实话，你恨我不？”
　　老孙媳妇道：“大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恨你什么？”
　　孙王婶道：“恨我没有告诉你实话呗，要是我早就告诉你，不是我不能生孩子，是老孙不行，你就不会嫁给他了。”
　　老孙媳妇道：“大姐，昨天老孙跟我说了，我想了一宿，哭也哭了，后来，也想通了，不论老孙能不能有孩子，我看上的是他这个人，我不后悔嫁给他。”
　　孙王婶道：“妹子，你真好，老孙能找到你，真的是好福气。”
　　老孙媳妇道：“这算啥，你不是二十多年，也没有嫌弃过他吗？要不是她妈以死相逼，你也不会离开他的。这么多年，你宁可背着村里人的指点，忍受着婆婆的不理解，什么都不说，不就是图老孙这个人吗？我们现在不过就是不能有孩子，跟你那时候比，算是好的了，至少没有他妈天天数落了。
　　再说了，都这个年代了，他又不是不能那啥，就是不能留种而已，大不了我们领养一个，我们当孩子是自己亲孩子，孩子肯定也会当我们是亲父母的。”

　　孙王婶道：“听到你这么说，我真高兴，真的，是真高兴。”
　　老孙媳妇又道：“只是苦了你了，老陈那人……”
　　孙王婶道：“老陈确实长得不好看，岁数大，也有些懒，不过他也在慢慢改，以后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