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说得浦三儿有点心慌,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你这么一说,几天的功夫连三必四出事儿,恐怕还真有鬼!他一直没往深处想,邵氏一说心里不住的翻腾。他胡掳胡掳后脑勺儿,我有什么事儿犯到姓纪的手里?没有哇,七八年没见他面儿了。莫不是真有人咬饬我,他借机寻仇来了?
没有?你好好想想!没犯着他也没犯着旁人?看浦三儿摸脑袋转身子装出想不起来的样子,邵氏接口:你要真想不起来我给你提个醒儿,说说,前几天那个日本人老找你为什么事儿!
一句话惊醒了浦三儿,这事儿他心里清楚,但没敢跟邵氏说,也没往纪子琪身上联。邵氏突然一问,他脑门子冒汗了。但不能让老婆揪心,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当什么事儿呀,就是那日本人想跟我淘换那本书,我没给他,这有什么呀?谁往你耳朵里灌风了?
你跟那个日本人较劲,难道就为一本书?他来这儿找什么古董,还是你拿了他什么东西?扇子我一直没见,哪去了?
浦三儿说,不瞒你说,好几年前我就把扇子藏起来了。藏的地方你也甭打听,就是拆了城墙他们也找不着。可是扇子我没跟外人透过风呀。
没有不透风的篱笆,你不定什么时候说走了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眼看咱们家就四口了,决不能因财伤身!
浦三儿也有点担心了,要不我再看看去。说着就要穿衣裳出门。邵氏拦了他,别急,人家要是打草惊蛇呢?先放你出来再后边盯梢,你不露馅了?踏踏实实吃喝完了睡觉!有什么话明儿白天再说。
日期:2021-07-30 10:46:50
纪子琪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在大街上走,心里五味杂陈,脑子好像一团麻刀,捋不出个头绪来。
今天晌午他本来要回家吃饭,刚从治安处出来听有人喊,子琪,子琪!回头一看,朱翰正在路边招手叫他。他下车寒暄了几句,朱翰死拉活拽的要去喝酒,两个人就进了晋阳楼。先不过是一些家常话,最近忙什么呀,老婆的寒疾怎么样了,都是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治安处,朱翰问,好几年了也没见你升迁,是不是没打点呀?纪子琪说,打点什么呀,我都不想干了。这帮人名义上是维持治安,实际上干的全是地痞流氓的事,我虽念书不多但绝对是本分人,哪能跟他们鬼混?朱翰说,要不我帮你换个地儿吧,最近学潮闹的凶,丨警丨察厅缺人手,正急着找人呢。纪子琪问,有谱吗?朱翰满有把握地说,我老板跟丁厅长莫逆之交,一说准成。凭你的能耐,起码混个警长干干,到时候不仅成了正规军,每个月少说多拿二十块。纪子琪点头应允,那就拜托你给说和说和吧。朱翰点头,没的说。
纪子琪问,你老板什么人啊,这么大道行?朱翰神秘地笑笑,就是那天你碰上那个,在炒肝店,你忘了?是个著名学者,专门研究历史的,而且特别爱收藏,手里的古董都是国宝级的。纪子琪不解,那跟丨警丨察厅长有什么关系?让你说的这么神通广大。朱翰说这里的门道你不懂?现在中国改朝换代,人心惶惶,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一个外国人要想收古董,没有上层关系他找谁去!纪子琪心一动,你老板是外国人?现在中国人恨死外国人了,没什么好东西!朱翰坦然一笑,我不管他是哪国人,我只敬佩有能耐的人。中国人留洋外国的还少吗?哪个回来不名声显赫?你再看洋人的枪炮,洋人的汽车、钟表、西装、皮鞋,哪样不比中国的强?你的自行车不也飞利浦吗?几句话说的纪子琪无言以对,但还是说外国再好是别人家的,咱们将来不也照样行吗?朱翰问,白花花的银子哪国的好?我看是谁有谁好!钱能通神,有钱使鬼。有奶便是娘听起来猥琐,娘没奶给你吃就活不成,还清高的起来?像你吧,借了浦三儿三十块钱,人家当众羞辱你,你再硬的骨气抬得起头来吗?纪子琪三杯酒下肚,已经满脸通红,此时提起浦三儿,一脑门子气往上撞,朱翰再挑起借钱的事,更搓起火来。他忿忿地说,我早跟他一刀两断了,看在多年的交情不跟他一般见识,要不早就送他进大牢了。朱翰马上问,怎么回事?纪子琪说,早些时候我上证物处办事,一眼看见浦三儿的自行车在那儿,就去打听。按编号一查档案,原来是一起间谍案,从抓捕现场搜来的!我要是一狠心指认了,勾连乱党,那浦三儿还不是掉脑袋的罪?
朱翰听了点点头,又给纪子琪斟满酒。看来你真大仁大义,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别忘了浦三儿对你可够狠的!大喜的婚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掀了桌子还给你脑袋上留个疤。折腾完了还嫌不够,专门上日杂店去羞辱你,愣端你的饭碗断你的生路,不得不走街串巷给人修自行车。人不像人家不像家,弄得你老婆看不好病,儿子抱不上怀,把事都做绝了,哪有半点交情!要是我,不弄死他也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你手下留情了,他连影儿都不知道,好心不淹浸啦?
几句话拱得纪子琪昏了头脑,啪的摔了酒杯,真后悔我当时心慈面软,上好的机会浪费了!
朱翰接着添油加醋,辱妻灭子的仇谁咽得下去?凭什么轻易放过他?要我说现在去也不晚,他知道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叫上你几个弟兄把他折腾折腾再说,先出一口恶气,不能让他压你一辈子。人都是欺软怕硬,你反过手来给他点教训,永远不敢拿白眼珠看你。反正现在你治安队管得着这块儿,胳膊再粗拧不过大腿去!
纪子琪捶捶脑袋,用手支着头,你等我好好想想。我要真把他抓起来,弄哪去呀,总不能给送侦缉队吧?再说现在政府早换拨了,没人再理会旧案,较真章也无法可依。朱翰说,你要真有这心我能帮你,咱好好教训他一顿,别让他在你面前太猖狂,要不你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纪子琪问,你怎么帮我?朱翰说,你把他绑出来,戴上黑头套,他知道到哪了?我有一间密室,在我老板宅院后边,可以在那教训他,神不知鬼不觉。问他个勾结乱党阴谋不轨的罪,让他尝几鞭子出点血,生死关前无英雄,他不胡说八道算我熊。拿了把柄后你做个好人,再把他往郊外一扔,他心里有鬼还不敢张扬,这不两全其美吗?
纪子琪一拳捶在桌子上,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找人去,只要不让他筋断骨折,我出了这口恶气就行。
朱翰说你也别太莽撞,怎么也得找出点证据来。他经营的书里肯定有不合法的,粘政事儿的,找毛病还不容易?到时候我帮你把关,一准让他低头认罪。纪子琪说你最好别掺乎,那不让人说咱们事先密谋坑人吗?朱翰说我当然不露面了,只能给你安排地方,出谋划策。但是有一样,你也得给我帮个忙。纪子琪问,什么事我能帮忙?朱翰说,用老板的屋子总得有个理由啊。我老板最在意古董生意,你给我找几本像样的旧书,都在他店顶层的柜子里,上了锁的,无论好坏越旧越好。这样,我老板问起来我也有个应承。
纪子琪正在气头上,酒壮怂人胆,下午约了几个弟兄急着忙慌的赶了来,上演了一出砸店捆浦三儿的戏码。原来他不准备露面,帽子遮脸在一边虬着,后来看这几个手下实在太蠢,如果让人扣下,打不了狐狸惹身骚就麻烦了,所以才不得不现身。等后来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太过莽撞了。被王宝善追问的张口结舌,后果又说得脊梁骨冒虚汗。说到底浦三儿虽伤过我面子,可毕竟救过我的命,真要把事做绝了,那我纪子琪以怨报德,还叫个人么!幸亏王宝善给解了套,要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我怎么这么糊涂哇,朱翰呀朱翰,你这是拿我当枪使,让我替你报当年的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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