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也只能希望艾丽也可以很快从这段单恋中走出来,能够遇到真正让她幸福的人。
“艾丽,爱情一定是能让一个人快乐的。如果爱或者喜欢一个人会让你觉得压抑,甚至是伤心难过,那么这段感情一定是不幸福的。至少那个男人是不值得你去付出真心的。”
梁艾丽突然睁圆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邵豆豆,她说:“豆豆,没想到你还会说出这样富有哲理的话来。看来你的哲学学的不错,老实交代,你们哲学老师是不是很帅?”
对于梁艾丽的揶揄,邵豆豆不以为然,她撇着嘴说道:“你说的这是哪跟哪啊?”
“不然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这么认真的学习哲学,研究起人的思想感情呢?”梁艾丽讥诮道。
“那恐怕要让梁大小姐失望了,我们的哲学老师是为老太太。”邵豆豆眼巴巴地望着梁艾丽,一副看你还有话好说的样子。
“哈哈,那你肯定有恋母情节,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亲生母亲啊?”
一句话说出口,空气瞬间像冷却了一样。邵豆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梁艾丽也顿时花容失了色,只觉得内疚,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其实在以前梁艾丽也想过这个问题,豆豆会不会还记得自己亲身父母的模样,会不会还记得自己出生的那个小村庄。是不是也在偶尔的一个瞬间,想见见她的父母,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可是她一直都张不开口问,怕会揭开豆豆的陈年旧疤。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和不愿意与人谈起的往事。
何况邵豆豆还那么信任她,连自己最隐私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如果她再去窥探豆豆的禁地,那就显得很不近人情,好像在故意笑话别人的短处一样。
可是梁艾丽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憋在心底的话,就这样疯疯癫癫的开着玩笑给说出来了。
“豆豆,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说,你是个妈宝。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啊豆豆,都怪我一时信口开河说错了话。”
梁艾丽看着豆豆持续僵硬的笑容,一阵凉意掠过心头,她是真的要恨死自己的好奇心了。
邵豆豆的心从一开始听到自己亲生父母时的麻木,变得茫然。然后是深深的茫然。
她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邵豆豆忍不住问自己。
当然,她当然想过!很多个深夜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都会从一个可怕的梦魇中醒来,梦里全都是熊熊大火。她眼睁睁看着火苗越窜越高,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男孩离她而去。
那是他的亲哥哥,是他不小心引发了火灾,也是他丢下自己的妹妹独自逃生去了。
她觉得她根本就是一个多出来的孩子。
被彭爸爸收养之后,邵豆豆被叶阿姨送到了寄宿学校,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可以跟正常的孩子一样读书、生活。只要她不跟别人说起自己的那些经历,能读那所名校的孩子,在别人眼里都是家世很好的孩子。
所以邵豆豆只要假装自己的父母是很体面的人,而且还能疼爱她就好了。十来岁的她确实也学会了悄悄地伪装自己的真面目,她努力学习,小心地与身边的人相处。
但是邵豆豆再次有了被抛弃的感觉,就连想要收养她的人家,也是不愿意自己跟他们同吃同住的,因为他们家里还有个亲生的儿子在。
而邵豆豆之所以被收养,只是因为彭爸爸雨欣不忍的可怜,和叶阿姨天生的善良。邵豆豆知道,遇到这样的一家人她已经是万万份的幸运了。
可是她仍然幻想着自己的亲哥哥没有放弃她,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嫌弃她。即使他们因为穷而放弃了给自己看病,哪怕自己因此而变得很丑陋,甚至是个半身不遂的残废,只要自己的亲生父母能把她带回家,把自己养在他们身边,她也不会怪自己的父母是个狠绝了的人。
是什么样的哥哥,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大火围困,自己却逃之夭夭。又是什么样的父母,会在自己孩子生命垂危的时刻,任她死去,却还想着省下家里的那半口粮食。
最后却还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救治了她,也是没有任何血缘的一家人成为了至亲。邵豆豆知道,他们都是好人。
可豆豆还是希望他们不是因为同情她,而是因为真心的喜欢她才会把她带回家当女儿养着。
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哭完以后她又会责怪自己,怪自己太过贪心了。
所以豆豆还有一个不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她的梦魇。
从她在人民医院烧伤科醒来的那天开始,她就会隔三差五的做同样的一个梦。梦里的她扎着两条麻花辫,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玩偶熟睡,忽然在她的周围生气一场大火。她害怕,却喊不出声音来,她想逃跑,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邵豆豆感觉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就在那样的窒息中,努力地醒过来。醒来后满身湿濡,才发觉那是一场梦。她也还活着。
小时候她懂得怎样去描述,半夜醒来只是觉得很害怕,天亮以后也就忘了。
再长大以后,她知道那是一场梦魇。也是她童年留下来的阴影,更是她生活的真是写照。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不想让他家里人担心。
慢慢地,她像个宝贝一样地藏着这个秘密,这个秘密也时刻提醒着自己,曾经她被最亲的人所遗弃。
也让她更加珍惜后来的生活。
再上大一些后,随着邵豆豆和彭家人的愉快相处,她被梦魇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心里的痛苦和怨恨也就没那么深了。
再想起童年旧事,她也会试着去理解他们。毕竟那个时候,哥哥也还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的害怕是出于本能而不是理性。他的亲生父母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乡下人,如果家庭富足,谁又能够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还不都是穷根子惹得祸!
豆豆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哥哥那时候已经成年了,他一定会冲进火海里救自己的。如果家里哪怕有多一份的钱,或者多一份的口粮,他的父母也一定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看着豆豆满眼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梁艾丽被吓坏了。她甚至都不敢碰一下豆豆,只能万分小心地说:“豆豆,你怎么了豆豆,你可别吓我呀。”
不料想邵豆豆的眼泪越流越汹涌,可她就是不能哭出声来,这可吓坏了梁艾丽。
梁艾丽也忍不住心痛落泪,她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了豆豆,她带着哭腔说道:“豆豆,你要是难过你就大声哭出来,你要是心里痛你就打我。啊,豆豆,你可以打我出出气的,就是不要不说话,你这样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有那么一个瞬间,梁艾丽觉得豆豆的抑郁症是不是又犯了,她可怎么给彭嘉彦交代,给彭叔叔和叶阿姨交代啊。
其实别人也很少见到梁艾丽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管她自己有多难受,她都会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可是今天,梁艾丽又何尝不是第一次看到邵豆豆伤心痛苦的样子。
不,她的眼里几乎看不到伤心和痛苦的样子,只有两行汹涌而下的眼泪。眼泪流的满脸,早就洗尽了她脸上的血色,苍白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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