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一旦认定的好事没有发生,便会判断背后一定有着某种邪恶的阴谋,当然,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视角对事情背后的原因妄加猜度,于是,风言风语不日便在蒲家庄不胫而走。
“哎哟,蒲松龄家那姑娘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让她出嫁,人家王员外带着满满的聘礼来也不给面子,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哼,说是什么外地逃难来的亲戚的女儿,我看那陈淑卿啊,八成是他蒲松龄养的小老婆吧?”
“可不是吗?他好不容易捱到老伴去世,家里养着这么漂亮一个黄花大闺女,你说他能放过吗?”
“唉,所以说这老头啊,降妖除魔是一把好手,可是这人品啊,哎哟,我看连畜生都不如啊!”
对面这样的流言蜚语,蒲松龄也只是无奈地笑笑,从不正面回应。
尽管蒲松龄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但他并不反对两人正常交往,陈淑卿还是一如既往地和王鸿庆幽会于周边的山水之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来到了康熙五十四年,西元一七一五年。
一日,王鸿庆用他的蒙古三河马载着两人从杜鹃湖回家,一路上,王鸿庆又唠叨开了:“淑卿,你说你家柳泉居士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都快二十岁了,就算他不肯把你许配给我,起码也应该把你许给别人吧,这么大了还把你留在家里,成何体统嘛?别人不说他的闲话才怪了。”
陈淑卿应道:“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生他就是这副德性,每次一说到我的婚事,他就闷闷不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王鸿庆提议道:“要不,我们私奔吧,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陈淑卿大惊失色道:“不可,万万不可啊!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他,我早就饿死了,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之事呢?”
王鸿庆道:“你不肯忤逆他,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来我家提亲的人都快排到济南去了,要不是我一直死活不从,爹爹早就收了四五个儿媳妇了。可是,我每对抗他一次,我便感觉身上的压力大了一分,我快扛不住了……淑卿,你就让柳泉居士给个痛快话,他到底同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愿意等到你二十岁,要是他还是固执己见,我……我也就死心了。”
陈淑卿感伤地说道:“好好,阿庆,我完全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我和你一样盼着这一天,我今天回去,就再好好劝劝他……”
一路聊着婚事,不知不觉两人已回到王鸿庆的府上,本以为这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可是,两人到达家门口的一瞬间,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矮个子男人,正带着两个手持大刀的壮汉,站在王家的院子里交谈着什么,而王鸿庆的爹——王塰通,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看样子,这里刚进行了一场杀戮。
王鸿庆飞身下马,冲到王塰通的尸体边,大喊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矮个子问道:“看来,你就是王塰通的儿子王鸿庆吧?”
王鸿庆悲愤至极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爹下毒手?”
矮个子冷笑道:“你家老爷子经营不善,正德当铺欠了我们龙威山庄共计一万三千两银子,我们给了他机会还钱,他不珍惜,我们只好成全了他……对了,父债子偿,你这当儿子的,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王鸿庆哭喊道:“不可能,我爹生意一向景气,怎么可能突然欠这么多钱?”
矮个子掏出一张字条道:“这就是证据。”
王鸿庆正要夺过字据,矮个子一个摆手,将字据收到怀里,说道:“这可不能给你,若是你把它毁了,我上哪说理去?”
“你们这群狗贼,怕是抢劫钱财不成,杀了我爹以后再用他的手印伪造的字据吧!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龙威山庄的人,我已经记下了你们的样貌,我要去告你们,要你们杀人偿命!”王鸿庆怒气冲天,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恨不能撕了这个矮子。
“哼哼,你以为你今天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说完,矮个子冲一提刀的壮汉使个眼色,那壮汉手起刀落,王鸿庆肩上已经被砍上一刀,血流不止。
陈淑卿大惊失色,呼喊着王鸿庆的名字,冲上去用身体护着王鸿庆喊道:“你们住手!”
矮个子笑道:“哟,看看,这妮子挺有种的。要不,哥几个看你姿色不错,你若是肯陪我们玩玩,我倒可能会考虑怜香惜玉……”
话没说完,矮个子已经被陈淑卿扔出的一块石头重重地砸中了头部,顿时一股鲜血从他额头上流下来。
矮个子捂着头,凶相毕露道:“他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慢慢地折磨死她!”
由于矮个子的命令是“折磨”,两个壮汉并未下杀手,只是快步走来,一人拉着陈淑卿的一只手,将她仰面朝天按在地上。
矮个子跟过来,狠狠地抽起了陈淑卿的耳光,骂道:“臭**,叫你还手!你还手啊,还手啊!”
陈淑卿咬牙切齿地盯着矮个子,却一声不吭。
矮个子顿觉不过瘾,便道:“打她没用,还是给我打这个姓王的小崽子!”
说完,两个壮汉便挥刀又向王鸿庆砍来,陈淑卿果然慌了神,再次冲上去用身体护住王鸿庆,背部随即给砍了一刀。
随后,一刀又一刀向陈淑卿砍来,陈淑卿忍住剧痛,却紧紧护着王鸿庆不放,心里质问着蒲松龄:“这样歹毒的人类,也不可以伤害吗?”
终于,陈淑卿再也无法忍耐,面对生死,她已无从选择,只好大喝一声,变成了九尾狐狸的形态。霎时,一股红色的气焰喷泻而出,轻而易举将两个壮汉震倒在地,随后转身冲着三人发出一阵狰狞的嚎叫。
三人惊呼道:“这女人是妖怪,是妖怪啊!”
陈淑卿邪气十足地问道:“我饿了,你们谁来给我打打牙祭啊?”
“快跑啊!”三人哪里还敢造次,赶紧脚底抹油逃命而去。
陈淑卿见三人走远,这才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王鸿庆,问道:“阿庆,你没事吧?”
王鸿庆见陈淑卿变成妖怪,亦是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淑卿,原来是妖怪!”
陈淑卿嘴角流出天蓝色的血液,应道:“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这就是先生不让我嫁人的原因。阿庆,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妖怪,还愿意接受我吗?”
王鸿庆艰难地笑道:“接受,当然接受啊……我未来的媳妇儿是妖怪,那么强大,我再也不用担心被欺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淑卿听罢,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变回人形,抱着王鸿庆欣慰地说道:“我今晚便说服先生,待安葬好令尊,便让我们成亲,阿庆,谢谢你!谢谢!”
是夜,在聊斋内,蒲松龄用纱布帮陈淑卿包扎着背上的伤口,叹道:“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你变成了狐妖的形态保护了王鸿庆,而他也接受了你是妖怪的事实,对吧?”
陈淑卿道:“是的先生,他接纳了我,所以,请你不要再犹豫了,把我许配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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