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队长说笑了。要我说，小月姑娘的妩媚，才是看官们喜好的。”曹镇长缓声道：“楼姑娘在清月楼成名已久，怎么是我一个湘溪园比得了的？”
　　两人说着客套话。
　　台上的擂台又要继续了。
　　这时候还不是分高低的时候。
　　很快，楼小月就来了一曲天仙配，我也来了一首西厢记。
　　前面铺垫的曲子唱完了。
　　这最后的第三首可当真是要分胜负的了。
　　楼小月在台上笑着道：“前面的曲子只是让大家尽个兴，这第三曲可就要分个高下了。红叶姑娘，今个打擂台，光分个高下，难免太无趣了，要不我们来点彩头？”
　　彩头？
　　我没想到楼小月突然要提彩头。
　　“小月姑娘想要什么彩头？”我好奇道。
　　楼小月笑着开口道：“很简单。今天分个胜负，要是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要是我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我开口道。
　　楼小月一笑，点了点头，对我道：“很简单。今天要是我赢了，正好我表哥缺个小妾，你就进城给他做个妾。要是我输了，我就悉听尊便，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做小妾。
　　我惊得看向了楼小月。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而不等我开口。
　　台下坐着的李乾芝冷声道：“楼小月，别太过分了，红叶是跟我拜过堂的。”

　　“李四爷，你这就舍不得了？”楼小月笑着，随后一转头又看向我，冷声道：“那好，那我们就不要彩头了，依照老一辈的规矩，玩血斗。今天谁要是输了，就服九节莲。”
　　九节莲？
　　我还真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师父从后台走出来了，怒目看向楼小月开口道：“楼小月，你年纪轻轻，却没想到如此歹毒。我们湘溪园和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要与红叶血斗，还要红叶服用九节莲毁了嗓子！”
　　“师父。什么是九节莲啊？”我疑惑问道。
　　师父冷声回应道：“一种草，汁液服用了之后，人会变成哑巴。”
　　我惊骇得看着楼小月，没想到楼小月居然要跟我下这么大赌注，我当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娇媚又有几分文雅的女人居然如此歹毒。
　　楼小月听着我师父的话，却是一笑开口道：“张班主，这可是老一辈的规矩，你是说咋们戏班子的老祖宗都歹毒吗？再说了，要是我输了，我一样会服用九节莲。莫非是你们戏班子怕了？那也成，以后湘溪园的人只要见到我们清月楼的人，都得绕着走，就算避不开了，见到我也得先鞠躬，恭恭敬敬得喊上一声姑奶奶。”
　　师父脸色铁青。
　　我对师父问道：“师父，我们不能拒绝吗？”
　　“依照行当的规矩，拒绝了就是认输。”师父低声道：“一旦认输，我们在烟湖镇里就抬不起头了，要么依照她的要求做，要么只能离开这里另谋生路。”
　　这是逼着我走啊。
　　我火气有点大了，看着楼小月开口道：“楼小月，你别欺人太甚。我和你没那么大的仇怨，你为什么要这么逼迫。”

　　“说笑了。”楼小月开口道：“同行是冤家。这烟湖镇本来就两个戏园子，我们清月楼为尊。现在你们戏班子又在这里开了个湘溪园，而且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都盖过我们清月楼了。这不就是抢我们生意，砸我们饭碗吗？您都这么做了，难道我们还没仇怨吗？”
　　我默默得看着楼小月，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的过往，突然释然一笑道：“好。你要血斗，我就跟你血斗。”
　　我本来就是一个村子里逃过一劫的野丫头。
　　要不是那天被白色的影子从河里就出来，我这时候都已经祭河神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死过的人，怎么会怕了这个楼小月，就算我输了，我也不会死，大不了就是毁了嗓子而已，我还真没觉得这就是要命的事。

　　只是。
　　我一开口。
　　师父便连忙道：“别啊。丫头，你怎么能答应她！”
　　台下。
　　李乾芝也开口道：“姚红叶，你别冲动，今天只要你不答应，谁也不敢为难你。”
　　后台。

　　曹盈盈也走出来了，怒声道：“楼小月，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把你毒哑了。”
　　几个人都在阻拦。
　　而楼小月那一边，在台下的方跃明轻哼一声道：“我方跃明的表妹，什么时候轮到是个人就能欺负的了？诸位，今天我来是看打擂台的，既然戏班子有戏班子的规矩，那一切就依照规矩来办事。我表妹也不是不给湘溪园台阶下，只要湘溪园认输，低个头就是了。”
　　“我说了。这一场我接了。”我冷眼看向楼小月，轻哼一笑道：“楼小月，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吓到我？我明着告诉你，我姚红叶天生就不是什么好命的人。我妈是个疯子，我爸是个断腿的瘸子，从小我带着弟弟妹妹，为了活的好点，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不是师父把我拉进了戏班子教我唱戏，我现在说不定还会在路边要饭呢。不就是做个哑巴吗？这件事还吓不倒我。我倒是很想问问你，要是你输了，你没了嗓子，你活得下去吗？”

　　我这话出口。
　　楼小月眼神的确变了一下。
　　不过很快。
　　楼小月又恢复了勇气，看着我冷笑道：“笑话！姚红叶，你觉得你能赢我？未免太天真了。”

　　显然。
　　在楼小月眼里，他是赢定我了。
　　“好。既然你不怕输，那我们就开始。”我看向台下：“今天在座的一会做个评判。”
　　台下人纷纷点头。

　　楼小月也道：“输赢得有个标准。这样吧，今天输赢，就看谁得到的赏钱多。每位客官只需要打赏一枚大洋，我们俩献唱，谁得到的大洋多，谁就赢了。”
　　这方法倒是公平。
　　没人只需要打赏一枚，不但比钱多，也是比认可的人数。
　　“谁先？”我问道。
　　楼小月轻笑道：“自然还是我先。”

　　我退后一步，让到了一边。
　　楼小月在台上，轻声道：“我给诸位看官带来一曲霸王别姬。”
　　开唱。
　　楼小月在台上开唱。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感觉一丝不妙。

　　而师父在我身边，也是低声开口道：“坏了。丫头，这女人藏拙。”
　　前面楼小月唱的戏曲虽然比我好，但是却也好不到哪去。可是现在这一曲，却是大有不同，不管是声调，还是动作以及神态，根本不是普通戏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显然，楼小月前面藏拙了。
　　我对师父问道：“师父，我赢得了吗？”

　　“要是先前那样，你还赢得了。”师父低声道：“可是现在……”
　　也就是说赢不了？
　　师父又叹息道：“丫头，你毕竟是才入门，功力还是太浅了啊。”
　　我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天无绝人之路。再说了，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变哑巴吗？我又不是活不下去。”
　　其实我已经怕了。
　　变成哑巴，我就学不了神调，恐怕我这一辈子真要发生改变了。

　　一曲霸王别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