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娘没了,他就得跟着大哥二哥过,只是那大嫂二嫂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脾气又倔,有一次被大嫂打了又被二嫂骂了,一来气他就离家出走了,最终又冻又饿的他就昏倒在了商震家门口。
他是被商震他娘用米汤救活的,从此就生活在商震家里。
那时商震他爹身体还好,又是一个木匠,日子还过得下去。
李福顺小时候特别倔,商震的爹娘都是好脾气,从来也舍不得打他。
最终他也慢慢认可了自己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讲到了这里,李福顺就不再说了,可是他的脑海里就回想起了一幕情形。
那是商震还小,每天还是要吃扎儿的。(东北人管小孩被哺乳叫吃扎儿)
有一回李福顺就怔怔的看着商震躺在娘的怀里吃扎儿。
时下就是这种情况,那孩子吃到七八岁的不忌(戒)奶的也有。
而这时商震他娘就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羡慕之色,
那时商震娘就冲他笑了,问他“你也想吃扎儿吗?”
李福顺知道,那时自己的脸就红了。
他也忘了当时自己是点头或者是摇头了,或者说根本不需要点头或者摇头,自己的眼神就是答案。
然后商震他娘就说:“你管我叫娘,我就让你吃扎儿。”
接下来的情形李福顺是记得的,他终究没好意思去吃商震他娘的扎儿,他红着脸就跑掉了。
可是自打那天以后,李福顺就管商震的娘改称呼为“娘”!
“三哥,烟。”马二虎子的说话声打断了李福顺的回忆。
黑夜中有纤细的火苗燃起,那是洋火的光亮,也就是火柴,接着便有白色的烟气在黑夜中弥漫开来。
“三哥咱们在这里等他能等着吗?他会奔这里来吗?这黑灯瞎火的,他不会迷路吧?”喷吐了两口烟后,马二虎子就又问道。
“迷不了路,我家,也就是他家就在跟前儿。”李福顺再次解释道。
至此两个人不再说话,就在那鼓捣烟儿抽。
就在他们两个抽到第3支烟时,东方天际已经微微泛亮了。
李福顺不说走,马二虎子自然陪着。可也就在这时,他们真的就听到了西面有脚步声传来。
“谁?”李福顺低声说道,同时就拉动了枪栓。
现在已经是战时了,动枪是必须的。
只是于福顺和马二虎子等着片刻对面就没动静了。
“三哥你不是听错了吧?”马二虎的对手问道。
“错不了,肯定是商震回来了。”李福顺很是确定的说,然后他就大声喊了一声,“小二,我是你三哥!”
说来也怪了,就在李福顺喊完这一嗓子之后,前面真就传来了商震的回声:“三哥我是小二,我回来了!”
听这商震的声音就带着某种颤音,在李福顺和马二虎子看来这都可以想象得到,就商震那胆小的样子能赶过那肯定是提心吊胆的。
“三哥,你咋知道是你弟回来了?”马二死虎子好奇的问。
“他胆小嘛,一有动静还不赶快藏起来!”李福顺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到了这时,他终于舒了一口气,大半个夜的担心终于化为乌有。
脚步声响起,商震果然跑过来了。
不过出乎李虎村和马二虎子意料的是,当商震跑到他们两个面前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三哥我饿了,你还有吃的吗?”
身为九一八事变的亲历者,张连杰营虽然没有“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可是也因为没有开枪反击,伤亡了几十人。
不过作为小人物,虽然也有当炮灰的烦恼,却有有小人物的优点,那就是他们只要听从上面的命令即可,那些自己赶不上的事情,自然与自己无关。
转眼已是10月中旬,张连杰营随主力部队已经驻扎在锦州附近了。
象王老帽、李福顺、商震这样的小人物更是对九一八后整个事态的发展所知甚少,他们并不知道日军在九一八后的短短一个星期里已经占领了东三省三十多个城市。
这一天中午,负责担任哨兵的商震正在据枪站岗。
他用的这支步枪叫做辽13式79步枪,那却是东北军的兵工厂制造的。
要说东北军原名奉军要论工业基础在时下的中国是最为雄厚的。
人家的兵工厂不光自己能造步枪,商震听说还能造飞机坦克呢!
商震是见过天上的飞机的,有着四个一边两个“翅膀”,他也是远远见过坦克的,下边有轮子,轮子外面套着履带。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的家就在东大营附近。
不过不管那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和他这个新兵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已经有了迫切练习枪法的愿望了。
他这种愿望来源于两个,一个是在那夜突围之后,他感觉到了生存的危机,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回了一趟家。
那夜他自己被甩在了后面,从日军中冲了出来。
见他能够回来,李福顺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就在商震用手拿着李福顺给他的半拉馒头吃时他却“啊”的叫了一声。
李福顺就问他怎么了,商震才说,我感觉我手上粘的糊的。
在一旁的马二虎子忙划开了洋火查看,而这时他们才发现商震身上已是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而他手中拿着的刺刀把上也是有血的。
李福顺连忙询问商震怎么回事,商震便把自己所经过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至此李福顺才知道商震竟然是与日军遭遇了,他竟是从敌阵中冲出来的!
李福顺和马二虎子对商震的行为自然是大加赞叹,可是这次经历却深深地刺激了商震。
当时他也是被日军给逼急了,要么杀出去,要么束手就擒,两相斗争的结果是,他到底成为了一名勇者。
可是那时成为了勇者,并不代表事后他不后怕,当时但凡他有一丁点的犹豫,他可能真的就冲不出来了!
当商震看到自己手上的身上的血时也蒙了,他记得不错的话,刚才自己在吃馒头的时候,可是把那黏糊糊的东西直接吞到了肚中。
自己虽然很疲惫那是由于自己身体一向比较弱,可是身上并不疼。
身上不疼就代表自己没有受伤,那么那个血是谁的还用问吗?而刚才自己竟然把日军的血直接吞到了肚里,这怎能不恶心?
由此联想她又想到了从北大营突围时那个士兵被打死的情形,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几个被火器杀死的古人,于是他“呜哇”的就要吐出来。
正当李福顺要安慰商时商震,却突然又忍住了。
当时马二虎子手中的洋火已经灭掉了,所谓的洋火,那就像丹麦童话中那个卖火柴小女孩手中的火柴棍,那又能着多一会儿?
由于黑暗,就是李福顺都不知道,在商震努力克服呕吐的刹那,他却是伸着手把从自己嗓子眼儿都呕里到嘴里的馒头又生生的怼了回去!
或许,在某个下午某个正在午睡的少男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某种变化。
或许,在一番劳累之后,某个少女见到了自己传说中的自己妈妈的阿姊。
这是人生成长所必须经历的过程,那是人身体上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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