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青春》
第41节

作者: 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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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黑着脸,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饭盒,悄无声息地把稀饭往地上一倒,又把馒头也扔到了地上。
  然后小声嘟囔一句:“吃、吃、吃!吃死你!”
  我看着洒了一地的稀饭以及被扔掉的馒头,心里特别难过。
  这是我跟外婆五点就起来熬的稀饭,蒸的馒头!
  我愤怒的看着我妈,她丝毫没有在意,把被子一拉,又躺下去睡觉了。
  我站在原地,瞪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出了病房,找了拖把和扫帚回来,默默的把地打扫干净。
  我哥中午就回了医院。
  他从饭店打包了两份素菜,一份荤菜。

  那份荤菜我至今还记得,是白萝卜炖牛肉,特别特别的好吃。
  我妈一见我哥,立即心疼道:“涛涛,你怎么没多睡一会儿?你这样,身体垮了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妈我,可怎么活呀!”
  我妈说着说着,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我哥赶紧宽慰我妈。

  我妈哭了好一会儿,又问:“有你爸的消息了吗?”
  我哥摇摇头。
  这时,我妈哭的更大声了,她哽咽着说:“你爸好狠的心啊!对我好狠啊!”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我哥本来死活要自己请假,因为他怕耽误我学习,但是我妈死活不同意我哥请假,她怎么都不愿意影响我哥工作。
  于是最后,还是由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留在家照顾我妈。
  我妈礼拜二出的院,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保持好心情就好。
  我一听那话,当时就觉得我妈的病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有办法痊愈了。
  我爸还是没有消息。

  我妈回家以后,只要我哥不在,她就开始发狂。
  各种谩骂诅咒。
  那一个礼拜,我感觉自己好像去了一趟地狱。
  那几天,我妈在我的记忆里,形象十分扭曲。

  而我爸,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整个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个礼拜,我经历了过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痛苦。
  我爸不见了,我妈跟疯了一样整天在家狂躁不安。
  她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头上。
  我几乎,是从死神手里,挣扎着捡回了一条奄奄一息的命。
  我哥那几个礼拜,周六日单位都有事,因此那个礼拜,直到周日,他才挤出半天时间,回家来陪我妈。
  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
  赶紧趁机溜了出去。
  我太需要出去接受阳光的照耀,太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我在附近的山坡上晃荡着。
  后来,遇到了几个曾经一起滑过旱冰的异性。
  他们都已经没再上学,是混迹于社会的闲散人员。
  郭宇和李锋,跟他们走的很近,他们也都认识我。

  “嘿,洛敏,一起去滑旱冰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我身上没带钱,他们也没有让我掏钱,请我滑了两个小时的旱冰。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也不想贪便宜,因此执意之后要把滑旱冰的钱还给他们。
  他们不禁笑出了声,一个劲的说不用。
  但我后来还是还了。
  末了,他们中的老大劝我回学校好好学习,说我一看就不是早早出去混社会的人。
  听完那话,我当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很不服气。
  我觉得那人明显就是看不起我。
  年少无知啊!

  一不小心就容易在自以为是的叛逆道路上走偏。
  “你怎么一个礼拜没来?你生病了吗?”罗杰递给我一个作业本,“这里面有这一个星期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有重要的随堂笔记。”
  “谢谢。”我接过作业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打开作业本,随手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字,写了一整本。
  唉!

  我感觉,我还得再去一次地狱。
  我把作业本收到课桌里,整个人已经是命若悬丝。
  “你,是生病了吗?”罗杰又问我。
  我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是,我没有生病,是我家里出了点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在外提到我的家。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突然的就说了实话。
  还好后来罗杰没有继续追问,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我家里的事情。
  “你昨天又跟一些男生出去玩了是吗?”罗杰接着问我。
  我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很小声的“嗯”了一声。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跟男生出去玩了,其他同学都在背后说你坏话。”
  呵!
  我一声冷笑:“说就说呗,反正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
  我听完罗杰的话,整个人呆若木鸡,脑袋里一片空白……
  你不在乎我在乎。
  这是我这些年来,听过的最美的话语。

  往后的时间里,无论我什么时候什么状态下想起那句话,心里总是,甜如嚼了一大块蜂蜜。
  仿佛我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段懵懵懂懂的岁月……
  记得当时,我听到罗杰说完那话时,我的心,怦然一动。
  我好像看到了,五彩斑斓的阳光下,一片花海。
  有热情的红,浪漫的紫,灿烂的黄,娇嫩的粉……
  我们那天的谈话,到那里就结束了。
  我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我有点乱。
  我的心,又一直暖烘烘的。
  我从不曾想过,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在乎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路边最不起眼的小石子,没有人会在意,只能默默的、孤独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边缘。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把罗杰给我的作业本放在枕头边,然后侧躺着看着它。
  一会儿傻傻的笑,一会儿又感动的痛哭流涕。

  后来哭着哭着又破涕而笑。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的温暖。
  我的脑海里,满满的全是罗杰的样子。
  我第一次,感觉我离他,那么那么近。

  仿佛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庞。
  可以将他拥入怀里。
  未来的路有多长,我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我跟罗杰,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一辈子那么久……
  从那天起,我跟罗杰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虽然我们彼此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我和他之间,却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一般。

  我们在早自习的时候,把书立在桌上,偷偷的躲在书本后面,聊彼此喜欢的音乐、漫画、小说。
  下课后,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写作业。
  他耐心的给我讲题,帮我恶补。
  有时候,罗杰邀我去看他踢球,并且把他的衣物和书包交给我保管。
  他偶尔,会掏出他的手帕帮我擦桌子,然后借故让我把手帕拿回家清洗干净。

  下雨的时候,我们一起站在教室的走廊上看雨,我伸手接雨滴,他也伸手接雨滴,然后相视而笑。
  我们彼此分享自己认为美好的诗词、食物、歌曲。
  我们从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可我们做的事,只能是“我喜欢你”。
  那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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