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翻过一道山岗就能下山,老远看到山下有星星点点的光,那就是村子。再加紧脚步,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我爷爷忽然看到前方有个穿着奇怪的女人,正在快步前行。这个女人穿了很厚的雨衣,头上戴着斗笠,最古怪的是脖子上缠着一道围巾,此时被山风吹动,直直飘起来。
我爷爷本来就提心吊胆的,看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女人,头皮发麻,心生惧意,不想靠近,远远这么跟着。
说来也奇,那女人和我爷爷走的是一个方向,速度很慢,恰好挡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两人就这么走着,走了也不知多长时间,这条路似乎无比漫长。
我爷爷心里着急,一咬牙快步向前,终于赶超了这个女人,就在擦肩而过的这一瞬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周围山林陡然明亮,如同白天一般。
我爷爷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衣服下面空空如也,只有一颗人头悬浮空中,人头下面是长长的围巾飘带,随风而动。这个人头微微侧过脸,看向我爷爷,他这个瞬间吓得僵硬在那,大脑一片空白。
那根本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只满脸都是毛的狐狸头,狐狸眯缝起双眼,狐眼微黠,妖魅地让人窒息。
我爷爷终于吓得大叫一声,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原来做了一场梦。他回顾左右,自己竟然还在狐仙庙里,靠着破墙,正睡得香。
外面月高风轻,根本没有下雨的样子,自己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竟然在庙里打了个盹。
我爷爷感觉到不好,回头看神桌,没有脑袋的塑像还原封不动在那里。
他浑身发冷,不敢在庙里多待,一路小跑下山。
回家后他就病了,一连病了三个月,最终没有挺过那一年,就在他临终的前一天,我出生了。
从我出生起,就是个普通人,一直浑浑噩噩活到二十多岁,没想到无意中一次诡异的经历,从此改变了命运,似乎冥冥之中,必有征兆。
先从一件怪事说起。
我们公司部门的主任最近生了场怪病,长出了俩脑袋!
他本来有个大脑袋,这次又长出个小脑袋,最奇怪的是小脑袋上五官俱全,像是一张脸。
听说张主任病了,我和几个同事下班后一起去家里问候,进了客厅放下水果和营养品,主任老婆并没有让我们去看望病人,表达了谢意,就含蓄地下了逐客令。
“小朱,你留一下。”
就在我们要告辞的时候,主任老婆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有些愕然,不明白为什么单独叫住我。
几个同事互相看看,没多说什么,告辞离开。
只剩下我自己,有些手足无措:“嫂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我们家老张交待我,你要来了,单独叫住你,他有话跟你说。”主任的老婆说。
我点点头。
主任的老婆领着我到了里面的卧室,轻轻敲门:“老张,小朱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不知怎么的,我心跳开始加快。主任的老婆又喊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个很沙哑的声音,像是嗓子里含着一口痰,嘟囔着说了句话,应该是让我进去。
主任老婆做个手势,示意我进。
我进是我进,可她却没有进的意思,应该只有我自己。我擦擦头上的汗,现在天气转凉,按说没那么高的气温,可汗止不住往下淌。
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卧室,装饰很简单,一张大床,旁边是老式的大衣柜。床上有一个人,面朝上平躺着,似乎睁着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屋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此时此景有一种蕴藏邪恶力量的感觉。
我没敢太往里走,站在门口轻声喊,主任,主任。
屋里很阴暗,没有拉窗帘,大白天都阳光难入,床上那人歪歪头,“小朱啊。”
“主任,是我。”我擦擦汗。
“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确实是主任的声音,就是太低沉了,从他讲话这个逻辑来看,应该还有理智。我深吸口气走过去,到了床边发现事情不对劲。
主任躺着是躺着,脸旁边还盖着一个枕巾,那枕巾下面似乎还有东西,鼓鼓囊囊顶起来好大一块。
主任歪了歪头看向我,我吓了一大跳。主任的脸蜡黄蜡黄,跟得了黄疸病差不多,眼珠子浑浊,里面都是血丝。
“小朱,你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
我挠着头,此时什么都回忆不起来。我告诉他,有点忘了。
“半个月前,”主任咳嗽了一声:“你开车,咱们两个到橡山屯去见客户,在那里住了一晚上。”
我想起来了,大约两个礼拜前,我和主任一起见客户,说是谈客户其实意向已经定了。过去就是玩,主任利用权力之便,去蹭吃蹭喝。
橡山屯靠着大山,是旅游风景区,有很多知名的农家乐,我们那次去了三个人,除了我和主任,还有小田,他是市场部的,这个客户就是他谈下来的。
我回忆了一下,那天去农家乐吃饭,晚上又洗了温泉洗浴,后半夜主任跟着客户去潇洒了,去哪就不是我们手下人能过问的。
我正琢磨着,主任咳嗽了一声:“从山里回来,我就开始发病。”
我忽然心神不宁,主任不会是不检点,得了什么传染病吧,还是小心点好。
主任忽然道:“你把我旁边的枕巾拿开。”
我愣了一愣,硬着头皮到了床边,小心翼翼把枕巾拿开。这一拿开,我猝不及防,吓得一哆嗦。在主任旁边的枕头上,还躺着一个人,黑糊糊的头很小,好像是个小孩儿,可五官的感觉又是成年人。
第一感觉是,这是个死人,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这……这……”我满头都是冷汗。
主任断断续续说:“回来之后,我就开始发烧,脑袋上出现肿块,一点点变大,越来越大。”
“没去医院?”我问。
“去了,找了专家看,专家也说这个病罕见,只能手术做掉。但是这个肿块连着里面的大脑神经,割掉的话风险很大,有一定几率就下不了手术台。而且就算手术成功,我也会变成白痴,几岁小孩的智商。”主任说着说着,气喘如牛:“小朱,把水拿来。”
我颤抖着手,在旁边的桌子上取来杯子,里面有吸管。蹲在地上,把吸管塞到主任的嘴里,他一口一口喝着,离得近了,他的嘴里散发出形容不来的怪味,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喝完了,主任继续说:“我不能做手术,后来找了个大仙儿看了看,那大仙儿挺神,家里是顶香立堂口的,很有道行。说我这是虚病,得找到根子!”
我听了默然不语,我们这里有这种民俗,请神看事,顶香立堂,供奉的都是动物仙儿,一般叫出马,也有地方叫搬杆子。能开堂出香的大仙儿,每一个都不简单,看来主任这次请对人了。
“那天你、我和市场部的小田一起去的,这样吧,你回去问问小田,仔细回忆那天咱们在村里都干过什么了。实在不行,你们两个麻烦再跑一趟去看看。”主任哀求我。
我心里说话,从市区跑到橡山屯,小三个小时,那么远那么偏,想想就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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