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一抖,剑尖顶住他的咽喉,再次问道:“这个客栈的老板住在哪里?”
中年男子脸上并没有多少惧色,显然是见惯了刀剑和打斗,他右手向后一指,仍然有气无力地答道:“别冲动,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要找老板很简单,上面三楼正中,有两扇门的那间。他还没起床。”
老板还没起床,也就是说刚才大堂里的那个老者并不是老板,可能只是个跑堂的。
我沿着木板楼梯一步步走到三楼,走到中年男人所指示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良久没有回音。我加大力气再敲了两下,里面仍然没有声音。
此时我身上酒劲上来,全身发烫,头脑犯晕,连视线似乎都是热的。心中一阵烦躁,抬足一踹,两扇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光线很暗,我先是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随后才看到房间的尽头有一张华丽的床,隔着纱帐,隐隐约约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似乎刚扯了半边被子披在身上。之后
,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子从另一头升起来,掀开纱帐一角,我只看到散乱的头发和胡须。
男人吼道:“哪来的自叫化子在这里捣乱?来人呐,你们这些废物都死哪儿去了?”
我趁着酒劲大步跨进去,站在房间中央。这时身后一暗,两个人挤进门,两把刀立即向我头上砍来。速度不快,劲风也不强,显然都是江湖上三四流以下的人物。我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向后看,右手向后一挥,两柄刀同时射进了天花板。
然后是一阵出奇的安静,老板此时已坐在床沿,向我身后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掉头而出,并且关上了门。外面的阳光透着深蓝色纱窗照进房间,使得里面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氛。
我顺手拿了条椅子,坐在离床沿一丈远的地方,此时女人已经深深埋进了被窝里,而男人则正在穿上衣,仍然坐着。
我问:“你就是万方客栈的老板?”
男人穿好衣服,将散乱的头发拢在后面,向我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万方成,请问小兄弟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到这里有何贵干?”
我说:“我姓王,冒昧闯进老板的房间,只想打听几件事情。”
万方成笑道:“王兄弟的性子也太急了一点。而且,你想打听的事我未必知道。”
我突然向前掠去,伸剑挥了几下,立即跃回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万方成左胸口多了一个“王”字,但剑尖只划破了他的衣衫,并没有伤到皮肉。他低头又抬头,我看到他满是胡须的脸上,多了一丝恐惧之色。他反应并不快,武功比刚才进门的两个人高不了多少。
我冷冷地说:“刚才那一瞬间你已经死了四次。我不想杀人,只想听几句实话。”
万方成这回老实了,叹了口气说:“王兄弟有话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我问:“这个小镇叫什么名字?往北通向什么地方?往南第一个落足点是哪儿?”
万方成长吁了一口气,快速地答道:“南来北往的客商和江湖人物,都把这里称作‘秀水镇’。这里的是关内到关外的最后一个栖息处,往北一百二十里左右就是关口,出关就是塞外。往南大至两百里地才有人烟,那里分散着很多小村镇,最大一个叫‘枫渡镇’,顾名思义,这个镇有一个渡口,还有很多枫树。”
我打断他的话继续问:“秀水镇上除了南北的官道,还有没有其它的小道出入?”
万方成答:“东西两面各有一条小道,西面直通朔方,东面可达燕京,但都在几百里之外,而且这两条路非常荒凉,有时方圆百里之内没有水,所以极少有人走动,通常只有亡命之徒或朝廷逃犯才会走这两个方向。其他的人们宁愿拐个大弯从南边上来。”
我突然转变话题:“这个客栈与聚鹰帮是什么关系?”
万方成陷入沉默,我冷冷地看着他,过了许久,他才问道:“王兄弟跟聚鹰帮是友是敌?”
我将剑往地板上一插,松开手,粗布包裹着的剑柄在暗淡的光线中微微颤抖。
我翁声翁气地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语气里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不明不白的杀气,万方
成肯定感觉到了。
万方成沉默了一小会,叹了口气答道:“这个客栈其实是聚鹰帮的产业,我是聚鹰帮北方的一个小分舵的舵主,在这里挂名做老板。只不过,这里天高皇帝远,事实上这个客栈与中原总部联系不多,基本上可以说是独立的,以前也很少有中原的帮中兄弟到这里来。”
我再问:“你还负责监视这个镇上江湖人物的一举一动吧?我刚才在外面大堂给了跑堂的几锭银子,是不是你看到银子后下令去招来聚鹰帮的高手?你没想到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问你话吧?”
他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这一切。
我继续问:“我的银子到底与聚鹰帮有什么关系?为何聚鹰帮出动这么多高手,追查区区几锭银子的来源?”
万方成回答得比较模糊:“具体原因在下不太清楚,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一年前就接到命令,见到银子底部印有鹰图案的,想办法把银子主人留住,并立即向上面报告。”
我问:“银子背面的鹰图案,到底代表什么?”
万方成答:“坦白说,我在这个客栈经营多年,从来没见过印有鹰图案的银子,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帮内的人都知道,聚鹰帮有一个秘密金库,里面收藏的银子都印有鹰图案,这些银子作为储备金,基本不在市面上流通,所以江湖上几乎没人见过背面有鹰图案的银子。一年前我接到命令时,上面说金库失窃,帮中正在全力追查此事,要各地分舵特别留意检查印有鹰图案的银子。”
很显然,关于秘密金库和鹰图案银子的事,万方成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所以他敢毫无顾忌地告诉我,他身份低微,无权知道帮中的核心机密。
金库失窃,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是个托辞,以聚鹰帮的势力,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核心金库都保护不了?这点很难说得通。但是,对人宣称金库失窃,岂不是明着告诉别人,聚鹰帮太无能了?惟一的解释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远比失窃更为严重,但又必须保密,两害相权,只能以失窃来掩饰这件事。
一切可能还是与那件东西有关,但是,那到底是件什么东西?目前为止,我只知道吴智带着一帮人在找这件东西,聚鹰帮的年轻人带着多位高手也在找这件东西。阴差阳错,他们都认为东西在我手上。
吴智和聚鹰帮的人从没明说东西是什么,这个可能性也有两点,第一是这件东西极为机密,不能随便向人提起,第二是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奉命行事,顶多听说过那件东西的外观,比如形状、颜色和太小。
无论如何,以万方成的档次,肯定对这件东西一无所知了。从根本上说,他只是一个商人。
我问万方成:“刚才大堂来了六个聚鹰帮的高手,其中五个是你们帮主的五大护卫,另外一个年轻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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