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气，他们不满，他们不爽。
　　但，他们还是需要周云来做这个女主角。
　　为什么？
　　因为周云最近很红，周云的名字出现在项目书上，可以拉到很多投资。
　　有周云在，这个烂俗的甜宠剧可以在平台拿到A级的评估和A级的推广资源。

　　有周云在，这就不是一个全透明的演员班底，将来上线以后，冲着她的名字都能吸引到更多的路人点击观看。
　　只是周云任性的发飙会有她必须承担的后果。也许当她身上这点热度下去了，没有金主主动来找周云合作了，周云不能给公司赚钱了，她就会被打入冷宫，吃一个狠狠的教训。
　　周览找到她，见到她，没有如周云所料想的那样发火，反而叹了口气，说：“你今天这么做太冲动。”
　　周云闭着眼睛，化妆师的睫毛刷正在帮她处理眼妆。
　　她不说话，当没听见。
　　周览说：“你以为你现在能够跟公司抗衡吗？你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以后公司还怎么会给你推资源？”
　　周云反唇相讥：“公司什么时候给我推过资源了？我怎么不知道？”

　　周览语气一滞，停顿半秒，说：“周云，在你红之前，你上的综艺、拍的戏，是谁给你争取到的？”
　　“不是你吗？”化妆师的动作停下来，周云睁开了眼睛，从化妆镜里看着周览，“公司对我没有定位，不给我推资源，所以你自己一次次主动找上门，陪人家喝酒喝到吐，求人家给我一个试镜的机会，我没有助理和司机，你就给我当助理和司机，鼓励我，支持我，为什么现在我们的情况好转了，你反而不站在我这边了？”
　　周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览姐，我以为我和你才是休戚与共的。”
　　周云重新闭上眼睛。
　　周览迟迟没有回应。
　　等周云再睁开眼睛，却从镜子里面看到周览抬起右手，轻轻地擦了一下她的右眼眼角。
　　这个动作让周云强行坚硬的心顿时有些软了。
　　是不是她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
　　但这个时候，当周览的手放下，却露出了一张难以置信的笑脸。
　　周云有点不知所措。
　　周览的笑是讥讽的、嘲弄的。
　　“我以为你跟其他的新人不一样，没想到你原来也是一样的天真和愚蠢。”
　　周览的奚落让周云简直无地自容。
　　周云宁愿被人破口大骂，也不想被人用轻飘飘的资源说“天真和愚蠢”。
　　这让周云有一种被蔑视的屈辱感。
　　“我去求爷爷拜奶奶，是想让你得到更多的机会红起来，你红起来，我才能跟着更好，可你蠢到要跟公司做对，我该说什么？你以为有几个跟公司做对的艺人能有好下场？你以为几个艺人能一直红下去？”
　　周览轻蔑地笑，继续说：“《第八次心动》和《问心》哪个更好？当然是《问心》更好，可是《第八次心动》是公司给你接下来的，你要破罐子破摔接《问心》，可以啊，只不过以后你就不要再想拿到公司的资源了，《第八次心动》很烂吗？不管它烂不烂，你只要听话地接了，以后公司自然会安排其他的资源给你。你的愚蠢就在于你已经接了《第八次心动》，竟然还当众甩脸，把人都得罪光。”

　　周云的心往下沉。

　　周览的话击中她的心。
　　周云知道，周览说的话是对的。
　　要么就破罐子破摔不接《第八次心动》，要么就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强颜欢笑也要笑出来。
　　最蠢的，就是她迫于压力接了《第八次心动》，还一口心气顶在嗓子眼、非要摆出个态度来让所有人知道她的不爽。
　　可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不重要，至少在这个项目中，没有人在意她的态度。
　　她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说错了话，到如今，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周五，周云去郑晓雯的工作室，试第二次的衣服。
　　这一次陈伏斯不在，周云悄然松了口气。
　　郑晓雯一见面就笑着说：“我今天早上还看到新闻说你下部戏定了。”
　　周云苦涩一笑，摇摇头，“快别说了。”
　　“嗯？”郑晓雯若有所思地看了周云一眼，“听上去，你好像有点不是很开心啊？”
　　“因为这件事，我都把宋迟给得罪死了。”周云情绪低落地摇摇头，“他都好几天不理我了。”
　　“怎么了？”郑晓雯一听还跟宋迟有关，都精神了几分。
　　周云说：“之前宋迟邀请我去拍他的新戏，我不知道当时公司已经瞒着我帮我接了一部戏，结果我只能辜负他的好意。”
　　“唉，就这事啊，解释一下就好了嘛。”郑晓雯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事，“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也能理解啊，他不至于不跟你联系吧。”

　　周云：“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但确实可惜啊，他的新戏不少女明星盯着啊，女三号女四号都有的是成名已久的女明星想演。”郑晓雯虽然在服装设计行业，这个行业却跟演艺圈息息相关，也知道很多事情，“你公司帮你接的那部网剧……”
　　郑晓雯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云听懂了她的意思。
　　周云欲哭无泪地苦笑。
　　“身不由己。”

　　只四个字。
　　闻言，郑晓雯叹了口气。
　　“但你公司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既然帮你接了戏，怎么不告诉你呢？”
　　周云：“其实说了，但一开始我没看上这个项目，也拒绝了，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算了，不说了，一言难尽。”
　　郑晓雯看出来周云心情不好，拍拍她肩膀，说：“好了，先试衣服吧，其实你的起步已经很好了，不如意的事情想办法让它变好一点，但宋迟那边，我建议你还是多去道歉吧，站在他的角度，他能给你发出邀请，拿一个角色给你演，你还拒绝了，肯定有些生气的。”

　　周云：“我知道啊，但我每天给他发消息，他都不回我。”
　　周云的脸上露出一点可怜。
　　郑晓雯看见周云脸上这点可怜的小表情，有些于心不忍。
　　她也不想看到周云这个时候情绪低落。
　　“你知道宋迟住在哪吗？”郑晓雯问。

　　周云摇头。
　　郑晓雯说：“我帮你打听一下吧，我建议你亲自登门去道个歉吧。”
　　周云睁大眼睛。
　　“这个时候就别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丢脸了，因为这件事跟宋迟闹僵不合算，更何况，他一开始愿意邀请你去拍他的戏，应该也是欣赏你，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好事不成反成了坏事，不尽力去弥补，以后午夜梦回都会后悔。”郑晓雯说。
　　周云点头，说：“我听你的。”
　　试过衣服，郑晓雯很满意周云的上身效果，点头，说：“就定了这两套，下次再请你来彩排一次，就可以了。”

　　周云拥抱了郑晓雯一下，说：“谢谢。”
　　又说：“我也很喜欢。”
　　宋迟的家在一个管理非常严格的高档住宅区。
　　周云拿着郑晓雯帮她打听来的地址，托人去查了查，友人告知保安管得很严，非住户，如果没有户主的联系，连小区门口都进不去。

　　想一想也是，宋迟那种身份怎么会住在一个其他人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