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娘子先是向张淳微微颔首,然后转向那位青衣文士。
“孟帧先生,玉卿有礼了。”
青衣文士叫袁孟帧,杭州府学先生,江浙一带声名昭彰。
相比起来,张淳这个余杭县学的教谕,就很不够看了。
所以尽管张淳和余杭县学的夫子一脸黑,但玉卿娘子还是先给杭州府学这边行礼招呼。
宋朝五十几岁的人,算是高龄了。
袁孟帧微微一笑,脸上立即显露出松鹤纹。
“玉卿娘子谦虚了,不愧是为州尊相公亲口赞誉,此舞,婀娜多姿,配上玉卿娘子的歌喉,不愧是人间一绝。”
“今日老夫与我杭州府学学子,一睹玉卿娘子绝色,余杭县此行不虚,此行不虚啊。”
大宋一朝,文人士大夫的地位非常高。
不管在任何场合,一旦有文人士大夫参与,自然而然的便成为主角,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去质疑,也不敢去质疑!
因为,玉香楼现在虽然还有很多客人,尤其是不少富商豪绅,但没有人敢发言,都乖乖的闭上嘴巴,跟宁晏一样,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袁孟帧的话,看似没毛病。
但是,今天事实上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逼数的。
当着余杭县县学的先生和学子的面,看似在夸赞玉卿,实际上却是把余杭县学众人的面子,放在地上摩擦啊。
余杭县学这边,当然不受这气,张淳身旁的苏先生立马就站了出来。
“孟帧先生此言差矣,我余杭县不仅有玉卿娘子色艺双绝,更兼文风鼎盛,孟帧先生怎可只听风月,不闻圣贤之音。”
言下之意,你特么只会撩妹么,老子在这你看不见。
宁晏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文人骂架,果然到处都是内涵呀。
这可得学着点,咱现在也是个斯文人。
不像旁边这两个牲口,只想看玉香楼的舞伎小姐姐们扭臀儿。
“哼!一届腐儒,张口便是圣贤之音,去休!徒污吾耳。玉卿娘子,可远再歌一曲,为老夫洗去这污浊之声。”
袁孟帧大手一挥,余杭县学顿时所有人脸色一黑。
宁晏心里更是一句大写的卧槽。
老东西不讲武德呀!
上来就段位压制就已经很不要脸了,竟然还直接人身攻击。
看见没,把苏先生气的差点没两眼一番,直接过去了……
不仅如此,还想乘胜追击。冲张淳直言道。
“张子文,你余杭县学尽是如此之辈么,如此腐儒当前,可想而知,能教出什么人物来,余杭县学简直让老夫失望至极。”
老东西竟然还想双杀!
不对,是团灭!
张淳脸色铁青,他双手抱拳,辈分上,他差了袁孟帧一截。
虽有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的名言。
但实际文人士子之间,尊卑十分重要。尤其是尊师一道上,历来是检测士子道德的一个重要标杆。
张淳和袁孟帧虽然不是师徒,但是大宋的文人圈子,就这么大。
尤其是缩小到地域上,就更加了!
大家拐着弯的,都能攀上点师承关系。
就算攀不上,我跟你先生一起玩过,再没有,我跟你先生的同学一起玩过,我就是你的长辈。
这时候,谁年轻,谁叫天然劣势。
余杭县在这方面,先是吃了个哑巴亏!
张淳也是万万没想到,袁孟帧居然从杭州府学跑来。之前他竟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以至于现在十分被动。
“孟帧先生!”
张淳正色道。
“我余杭县学如何,还请先生指点。学生不才,圣人教诲却时刻不敢忘,我辈虽穷经皓首,无有作为,但我余杭县学学子,却不尽然。”
“先生可知,近日被士林传唱的那句证有不证无,便是出自我余杭县学学子之口。”
话音一落,杭州府学那边,立即引起一阵骚动。
“可是那句被德彦先生交口称赞的证有不证无!”
“德彦先生是我杭州府的大儒,学问一道上的造诣颇深,尤其酷爱钻研法家。”
“老先生惜言如金,能得他一赞,不知道是何人。”
最近杭州府士林之中,这句话流传的不少,不少学子都听过。尤其是在被这位德彦这位江南大儒先生亲口提点后,更是流传甚广。
因此张淳一提起,顿时引得不少人交头接耳。
张淳微微松上一口气,他也没想到,今日余杭县学的名声,居然要靠宁晏来维护。
可惜啊,今日宁晏不在。
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那么一点后悔。
大意了啊!
宁晏趴在窗口,再次一脸懵逼。
这句话,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么!虽然之前也有听过传言,但没想到居然连杭州府的大儒都惊动了!
玉卿也是一脸好奇。
关于这句证有不证无,最近他听得不少。
玉香楼里来往的不少读书人,耳濡目染,她想不对这句话感兴趣都难。
在他看来,能说出这话的,一定是一位少年才子。
才子佳人这种经久不衰的话题,历朝历代都经久不衰
没想到,竟然是余杭县学的人。
“子文先生,不知是县学中哪位才子,能口出这等至理名言。玉卿不才,若是遇见,定要见教一番。”
表达了对这位神秘的少年才子仰慕后,玉卿一双大眼,怔怔的盯着张淳。同时一一在他身后的县学学子身上扫过。
意思很明显。
求答案!
“此人不过是我县学一介普通学子而已,名叫宁晏,今日并未前来。”
张淳道。
宁晏!
听到这个名字,不少人脸色一变。
方肃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玉卿娘子则明显神色一僵。
居然是他!
虽然宁晏欠青楼缠头的八卦,闹得余杭县人尽皆知。可个中详情,却没几个人知道。尤其是玉香楼刻意隐瞒。
毕竟,玉卿这种玉香楼的头牌娘子,可不能砸在宁晏手上。
这句话居然是出自他之口!
玉卿心中愕然。
怎么可能,宁晏什么学识,她怎么会不清楚。装得满腹才华,实际上,不过是徒有其表,自己还差点被他骗了。
他居然能说出这种名言。
不!
不可能!
没人注意到,玉卿的脸色尴尬又古怪。
“听闻此言,乃是一介少年学子公堂之上为救兄长所说,德彦先生一时听闻,心中有感,偶尔提及而已,算不得什么。”
眼见余杭县学占了上风,袁孟帧随口道。
宁晏总算知道,什么叫遇到流氓不可怕,最怕流氓有文化,更怕文化人耍流氓。
比如袁孟帧!
老家伙大手一挥,就站在学术的制高点对张淳进行指责,你说的不对,他原本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玉卿微微一笑,上前来。
“孟帧先生,子文先生!两位先生今日能够前来,都是我玉香楼的福气。玉卿不才,略备薄酒,以敬二位。”
说完,玉卿轻端酒杯,冲两人一人敬了一杯。
“两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切莫因小事伤了和气。依玉卿浅见,德彦先生自然是德高望重,但偶也有戏言之时,这所谓证有不证无,怕是如孟帧先生所言,随口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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