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准备从县学两位先生粗壮的胳膊下挣脱开,然后开溜。
“且慢!”
不是,又要干嘛!
“听闻你昨日玉香楼花魁宴上一诗一词,颇有造诣,今日斋长特意前来,对你进行训诫!”
训诫!
宁晏愕然的看着老的脸上起鸡皮的老斋长,您老都一大把年纪了,出个门都怕回不来,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学,就是为了训我。
大佬发话了,宁晏赶紧跟鹌鹑一样,在后面猫着,乖乖的跟着张淳和赵斋长,进入县学大门。
遣散了其他先生,宁晏被张淳和赵斋长,带进县学的堂房。
训诫,就等于挨批。
对此,宁晏颇有经验。
乖乖的站在下面,一脸便秘的恭敬样,等着两人发话。
反正只要大佬说的话,你只管点头就行。
当然,偶尔表现出一脸迷茫,在大佬一翻解释后能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就更好了。
“宁晏,昨晚你的那两首诗词,老夫已经读过,不错是不错,不过,年轻士子,切莫因为两首诗词就骄狂成性,放浪形骸,亦不可目无尊长。”
不是呀!
你从哪点看出我骄狂成性,还放浪形骸!
“斋长所言极是,学生定会戒骄戒躁,潜心学问。诗词不过小道而已,我从未放在心上,只有杭州府学那帮附庸风雅之辈,才会借此哗众取宠。”
跟大佬保持一致态度的同时,再小小的诋毁一下对手,这样取得的效果会更好。对于上辈子上了半辈子学的宁晏来说,这方面的斗争经验,可是极为丰富的。
“嗯……孺子可教。”
赵斋长愉快的表示,对宁晏态度的满意。
“那首为赋新词强说愁,虽说是难得的佳句,但是暮气稍重,你未及弱冠,正值舞象之年,少年龙精虎猛,怎会有此感叹。”
古代男子十五岁束发,表示长大了,不能像疯孩子一样,成天披头散发。二十岁及冠,就是带上帽子,表示长大成人。
宁晏今年十七,不尴不尬,这年纪被称作舞象之年。
简单点翻译,就是能跟大象顶牛,虽然现实可能大概率会变成大象的便便,但意思却也没错。
这时候的年轻人,正是一身精力没处发泄的时候,属于典型的没事都要找事闹腾。
而这首词确实辛老六当了半辈子官,被撵出去外放的时候写的。充分表达自己内心的矫情和老子不甘心。
跟宁晏的经历,半点扯不上干系。
宁晏顿时心里一慌!
尼玛!
抄诗有风险,以后需谨慎!
下回一定不要刻意去装逼了。
遇到比如赵斋长这种,非要较真的老头,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被识破,就麻烦大了。
当然,要你能赚很多钱,那就例外再说。
“倒是那首,不负圣贤不负卿,与你倒是相得益彰。哈哈,少年风流,拨鼓弄萧,玉臂朱唇,却又能够坚守自我,一心向学,很好。”
赵斋长眯着老眼表示,我很欣赏你哦。
拨鼓弄萧,玉臂朱唇。
老头,你很懂吗?
看来也是老司机了。
“宁晏!斋长训诫,你要谨记。如你所言,诗词不过小道,先帝官家,已经将诗词剔除科举,你不必沾沾自喜。如昔日柳屯田,文采风流当世无双,又能如何,风尘繁花迷眼,你当恪守本心。”
比起赵斋长,张淳的话,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首先,警告宁晏,不要嘚瑟。
不过,很快,宁晏听得就觉得有些玩味了。
“我余杭县学,虽然声名不显,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斋长与各位师长,都是饱学之士,只要你勤学努力,定能有所成就,学问一道,在于坚持,切不可急功近利,朝秦暮楚……”
“学生明白!”
宁晏点头,心里却非常的盘算。
大宋的党争从朝堂蔓延,到民间学府,大家撕逼激烈。余杭县学不管是级别,还是综合实力,都属于是被碾压的那一种。
现在,却凭空蹦出个宁晏来。
眼看着,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番了。可要是其他学院,这时候来个釜底抽薪,那就没得玩了。
人往高处走,比余杭县学知名的学府,一抓一大把。
合着说了半天,是担心我跟其他的学院,眉来眼去呀。
“学生定会谨记教谕,就像今日一早,有人自称杭州府学弟子,找学生入杭州府学,还允诺学生银钱房宅,被学生言辞拒绝了。”
宁晏悄咪咪的打量赵斋长和张淳的脸色,果然,两人脸色一沉。
看来自己猜对了。
现在,老子就是香饽饽,等着坐地起价。
听了宁晏的话,张淳心中一怔,随即看向赵斋长,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看懂了对方心中的浓浓担心。
“宁晏,学问一道,需坚持……”
宁晏:“嗯!”
“可知,伤仲永前车之鉴……”
宁晏:“嗯……”
“我余杭县学……”
“嗯……”
张淳还要开口,宁晏忍不了了,能不能上点干货。
“师长,家中长嫂日常病重,像今日迟到之事……”
张淳一张脸,都快要黑成锅底,宁晏就差直说,以后我要经常迟到!
这混账呀……
“忠孝两难,也罢,就准你每日进学晚半个时辰……”
不等张淳说完,宁晏继续抬头。
“师长,学生家贫,父母早亡,弟妹众多,仅靠兄长一人俸禄,无以支撑,兄长又不愿干出违心之事,因此学生在县衙寻得一份文书之职,每日午后应卯,所以,学院午后的自读……”
如果说张淳刚才的脸色黑成锅底,现在脑门就快充血炸开。
父母早亡,弟妹众多,这倒是没错。
可家贫这种话,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以为谁不知道你在玉香楼的那点破事是吧。
有钱逛青楼,现在来这哭穷。
县学上午由先生们统一授课,下午便是学生们自学,也可以单独去向先生请教。有的家境富裕的学生,家中还另外聘请了西席,下午自然便不会待在县学。
宁晏就想这么干!
但他确是为了去县衙。
“我辈读书之人,当以学问为先,你却将半日大好时光,耗费在刀笔吏上!不可……”
张淳怒其不争的哼道。
在他看来,宁晏就应该为余杭县学发光发热,努力读书,贡献他所有的才华,去干什么县衙的文书。
微末小吏,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你了不起,你清高!行了吧。
宁晏内心狂翻白眼,小声试探道。
“那学生回头问问杭州府学那边……”
张淳:“……”
看宁晏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张淳一个劲的忍着自己气的快翘起的胡子。
这混账,分明是看清了自己的意图。
待价而沽!
“我辈读书人,当辅佐明君,造福天下苍生,你这等,也算是提前熟悉政务,就……准了……”
张淳哆嗦道。
“学生……”
宁晏还要说话。
“滚……”
得嘞!
宁晏麻溜的跑路。
得了便宜,宁晏就不卖乖了。
免得真的把张淳这种老实人逼急了,揪着自己揍一顿,宁晏还真没地儿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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