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制内,有三种人,一种是损人不利己,这种人是笨人,很少。
第二种人,是损人利己,这就很正常,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往往都是这样,这种人占绝大多数。
第三种人,是利人利己,这算是好人,可是却少得可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人的眼光独到,也非常长远,基本上不会落井下石,做的都是锦上添花,所以虽然得的利益相对少一些,但细水长流,基本都会善始善终。
很明显,张鹤城就是这种人,所以对于他,我不仅心存感激,同时也很庆幸。
我不敢想象,如果张鹤城是和姚援朝刘文才一样的人,我会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在耳熏目染之下,慢慢的近墨者黑,这样我就算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但也只能是守得住底线,目光短浅,只会拘泥于这一个小小的乡里,想再进一步,几乎是难上加难。
不过经过张鹤城这么一点拨,我倒是豁然开朗,对于未来的发展和规划又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很明显,现在无论是薛翰林还是蔡公民都对我印象不错,又有“十大杰出青年”这块招牌,我只要不犯什么错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再把发展核桃种植这项工作做好,让坎杖子甩掉贫困乡的帽子,这些资本足以让我在仕途上再一个台阶。
不过想法终究还是想法,有些时候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我跟张鹤城刚一到海宁农业大学,谢春龄就告诉我们一个不好的消息。
“十八万,校领导说少了点……他不同意。”
谢春龄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愧疚和无奈……
“不是已经签署了意向书吗,怎么又变卦了?”
在谢春龄的办公室里,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我和张鹤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解,因为一般情况下,只要签署了意向书,基本上事就是定下来了,如果其中一方反悔,那损害的可不只是诚信,还有声誉,所以我们两个压根就没想到海宁农业大学这样一所高等学校会办出这种掉价的事来。
“唉,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
谢春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最开始的时候,听说你们是坎杖子这个贫困乡,为了脱贫致富办好事,我就自作主张给了你们一个成本价,平常这都是各个学院自己的事,校里一般不会过问,可是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副校长亲自找我谈了这事,而且态度很坚决,就说这钱少,我们也是左右为难啊。”
听谢春龄这么一说,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问题并不是出在学院这头,抛开人家是否真的好心给了我们优惠价不说,现在是副校长那里出了岔子,不过让人疑惑的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插上一手,我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的张鹤城,然后冲他努力努嘴,意思是你是书记,你做主。
张贺臣沉吟了一下,这才笑了笑道:“老教授,您别着急,这么着,您先跟我们说说,校里说多少钱肯卖,我们回招待所以后,也好打个电话跟县里汇报一下,看看领导怎么说。”
“这个……领导的意思,是……是要二十二万。”
谢春龄有些结结巴巴,我猜他是怕我们误会,又急急忙忙补充道:“这完全是那位副校长的意思,我一个搞科研的,对那些身外之物真没有什么概念,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想便宜点卖给你们。”
“老教授,您不用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看谢春龄一把年纪了还涨红了脸解释,也帮着张鹤城安慰他,其实我也看得出来,这位老教授的行事作风和为人都很正派,要是一万两万我和张鹤城基本就可以做主了,不管怎么说这么大一笔买卖,让人家收个本钱的确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这一张嘴就比原价高了两成多,我们两个还真不敢拍板。
从满脸愧色的老教授那里打听了一下这位副校长的基本情况,我跟张鹤城就回到了招待所,一进门我就问他怎么办,其实我也听得出来,张鹤城只是嘴上说说,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跟领导打电话说这个事的。
县政府大院目前的派系斗争波云诡谲,尤其是正值两方在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上进行关键博弈这个敏感时期,虽然我还没有被摆上明面,但张鹤城身为蔡公民的亲信嫡系可是人尽皆知的,这样一来,就是再小的事都会被对手无限放大,更何况这已经是县里上会都定完的,这个时候再说十八万拿不下来,只会被人诟病缺乏能力。
“有点难办啊,跟县里汇报是肯定行不通的,起码暂时不行。”
张鹤城按了按太阳穴,显得也很头疼,看了我一眼,道:“你小子不是总能想出些鬼点子,你有什么想法没?”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还真有些想法,只不过张鹤城毕竟是书记,我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想怎本办吧。
张鹤城人老成精,一看我这副样子就明白过来,笑骂道:“好你个武常思,在这拿话等我呢,说吧,你又有什么招?”
一说正事,我就收敛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我觉得咱们在这光想也没有用,其实谢春龄也说了,他们学院这头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关键就在这位副校长这了,我的意思是,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让谢春龄出面,把这位副校长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咱们先摸摸情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不行的话,就打听一下他有什么喜好,咱们俩也好对症下药,张书记,你觉得呢?”
“就目前这情况来看,这倒是个办法。”
张鹤城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补充道:“既然这样,咱们俩也不能小气,要找就找个上档次的大饭店,这样才能显得对人家重视。”
我点点头,其实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只不过没有说出来,通过在火车上张鹤城的一席话,我明白了不少,为官不仅要左右逢源,同时还要圆滑,我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总要给领导一些能找到瑕疵或者需要补充的,这样才能显得他高人一等的地方。
再一次找到谢春龄,说明来意之后,老教授倒是没有推脱,而是当着我们的面就给那位副校长打了电话,等沟通完之后,他才告诉我们,说副校长今晚有事,可以定到明天。
我和张鹤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类似于这种综合性的大学,很多潜规则和行政系统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副校长论级别实际上比蔡公民还要高,大概和一个副市长差不多,这样一个领导,如果当场就答应了那才觉得奇怪,所谓神仙难请,就是这个道理。
谢春龄虽然是个老学究,但并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一听说我跟张鹤城组织这个饭局,自然知道我们的目的,还好心的告诉我们这位副校长的一些喜好。
老实说,对于这位老教授,我和张鹤城的印象真的很不错。
从海宁大学出来,打听了一下附近上档次还比较有名的饭店,我和张鹤城亲自去了一趟,然后定了一个装修比较考究的包房,这才回到招待所用电话通知谢春龄一声。
第二天晚上还没到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我和张鹤城就来到了包间,用张鹤城的话来说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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