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心里好笑，想起冯露露那天在我家，还打肿脸充胖子要给贾司文还钱，当时她是想让我下不来台。
　　唐幂说得对，这就是报应，自己屁股没有擦干净，就来管贾司文的事。
　　大白杨怒斥的声音又响起：“你不说找了个有钱男人吗？找你男人要钱啊！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冯露露的双手在空中乱抓，一下抱住了大白杨的腿，哀求着哭说：“不要……你不要逼我啊，我男人说了会给我钱的，就在这一两天，我们约定还款的日子，也还有两天啊，杨哥，求求你啊，不要找他，他知道我贷款，肯定会不理我的，到时候你们也没钱了。
　　“臭娘们！敢威胁我们！兄弟们给我打！”大白杨踢了一脚冯露露，那一脚又狠又重，我就那么看着都觉得疼，冯露露就想是熟透的虾米，痛的一下抱住肚子弓着身，其他小混混看到大白杨出脚，也都不客气起来，全部都开始拳打脚踢。
　　地上的冯露露痛得一个劲儿惨叫，就像是踩着尾巴的猫。
　　冯露露怀着孩子，这么被打下去，肯定会没命的，“住手！”我再也看不下去，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宋艺熏你给我回来！”唐幂在身后急得尖叫，连我的全名都叫出来了。
　　我没有回头，指着那群小混混，扬着手机：“你们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报警了！大白天的居然敢打人！”
　　看到我冲过去，那些人估计真怕我报警，大白杨一偏头，说了声“走”，其他的小混混跟着他跑了。
　　我连忙跑到冯露露的身边，她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头发散乱下来，流血的眼角勉强能够睁开一点缝。
　　“你怎么样？”我抱起她的头，浓烈的血腥味冲刺着我的鼻腔。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她艰难地说着，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肚子，另一只染血的手抓住了我白色的裙角，触目惊心。
　　我顺着她的手看去，她今天穿的是校服裙，听说有人找她，她才从老街后巷跑的，现在白皙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大腿上也是血裙子也变得濡湿。
　　“宋艺熏你说了不管的……”唐幂喋喋不休地跟过来。

　　我回头：“送她去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我坐在金属长椅里，全身一个劲儿地发寒，我摊开手，虽然手已经洗干净了，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冯露露血的温度。
　　这一刻，我一点都不希望她的孩子有事，毕竟那是个小生命，大人的债，不是小生命来还。
　　唐幂坐在我旁边，烦躁地打着游戏，刚开始她还喋喋不休地说我，估计后来看我脸色不好，她也不说了，就自己在那里玩。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迎面扑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跑到白大褂的医生面前，补充：“我是她姐！”
　　“病人已经四周半的身孕知道吗？”医生黑着脸。
　　“……我刚知道……”
　　“知道还让病人被打成这样？你是怎么当姐姐的？”
　　“喂！你不知道情况就别乱说！”唐幂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来，火气大大地打断了医生：“她还没结婚，而且是抢别人的老公，她是小三，小三知道吗？她怀孕关我朋友什么事？”
　　医生的脸色稍微好一点，嗫嚅着说：“病人有流产的迹象，我们只能尽量保大人，至于孩子，如果不行就拿掉，如果你没意见就签字。”
　　“……”

　　轰隆一声，我后脑上仿佛被谁横了一棍子，居然要我决定她们母子的生死？
　　“我……”
　　我还没说话，唐幂就一挥手：“还商量什么啊？孩子拿掉！那贱人怀上野种就是来破坏你家庭的，现在她自食其果，反正也是保她的命。”
　　我知道唐幂一向都是恩怨分明，谁欺负她，她都是双倍欺负回去。
　　就算现在她是替我打抱不平，就算我知道自己很怂，但是我还是狠不下心：“……医生，孩子能尽量保住吗？”
　　“宋艺熏我被你气死了！”唐幂气得双目喷火，她恨不得掐死我。
　　是的，我也恨不得掐死自己。
　　冯露露和贾司文是对不起我，但是我也去弄死冯露露的孩子，我跟冯露露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我……
　　大人欠我的，我会另想办法还回去。
　　医生再三保证，只能尽量，不能在孕妇神智不清楚的状况下拿下孩子，除非是她的生命受到威胁。
　　手术不等人，我一咬牙，在手术单上签了字。
　　“医生！医生！”走廊另一头传来杀猪般的嘶喊声。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婆婆来了。
　　医生的前脚都迈进了手术室，听到叫声，他有转回来，纳闷地看向越跑越近的婆婆。
　　“这位是……”
　　“噢……”我僵硬地介绍：“她是我婆婆，医生你去忙你的吧，手术不等人。”
　　“等一下！”别看婆婆胖胖的身子，跑起来倒是挺利索，两下就把医生后背的白大褂抓住，然后猛地一拽：“什么手术不等人！冯露露要做什么手术！”
　　医生脸上明显不耐烦，但他还是解释，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婆婆听完顿时脸色大变，惊呼：“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冷下脸：“里面躺着的是我妹妹，你有什么资格同不同意？”
　　“宋艺熏，没想到你这么心狠，司文不在家你就要打掉司文……”刚说到这里，婆婆像是意识到什么，陡然住了嘴。
　　果然，冯露露怀孕的事情，婆婆根本就是知道。
　　可能冯露露和贾司文在我家鬼混的时候，婆婆还给她们放风呢。
　　我气极反笑：“打掉司文的什么？冯露露的孩子跟司文有什么关系？”
　　婆婆颤抖着嘴唇，惊呼着后退：“没什么！宋艺熏你好阴险！”
　　“我阴险？”这简直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啊，我哭笑不得地问：“我怎么阴险了？”
　　婆婆不服气地哼哼：“你就想套我的话，然后好去你妈那里告状，说我儿子的坏话，这样的话，他的职位升迁就没希望了，还有啊你……妈就不会拿钱给司文了。”
　　这世界还有更无耻的人吗？
　　吃我娘家人的，用我娘家人的，还要欺负防着我。

　　唐幂笑盈盈地勾搭上我的肩膀，昂着下巴看着婆婆：“大妈，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我终于知道贾司文为什么那么贱了，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一个很贱的妈！”
　　“你是谁！居然敢骂我！”婆婆怒起来，要怼唐幂。
　　唐幂耸耸肩，轻飘飘地说：“我是你儿子的债主，他不是欠我四十万吗？他不还，我当然要来找他老婆还！正好，你儿媳妇说她妹妹住院了，没钱给我，那我只好问你这个妈要了。”
　　贾司文没有见过唐幂，婆婆更没有见过了，本来婆婆不相信的，听到那四十万，她脸上的肥肉立马抖了抖，然后颤悠悠地问我：“……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心里忍着笑，这唐幂还真会唬人，不过我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宋艺熏！我就知道你叫我来没好事！我没钱！我真的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