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一边说,一边回到陈谷子的遗像旁,按照之前的手法,取出一小节木条和四枚铜钱,把木条劈成大小一样的四份后,便贴在相框玻璃上,然后用四枚铜钱盖在这‘井’子上。
如此,陈谷子的眼睛再次被王先生用他口中的‘四口井’给盖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四口井’暂时能撑一段时间。
只是我看了看这木条的厚度,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我讲,为么子不弄厚一点的木条,那样装的眼睛水难道不多一些?
王先生冷哼一声,讲,狗屁!这四口井能装好多水,跟这木头滴厚薄半毛钱关系都没得,搞啷个厚搞么子?再讲咯,你巴子(以为)这阴木头很好搞到手?
阴木头?
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来,不就是普普通通的木条吗,大山里随处都能砍一车,有什么不好弄的?
王先生讲,你晓得个屁,阴木头取材容易做起来难,我手里滴这些阴木头,都哈是我师傅留给我滴,用完就没得咯。
我有些诧异,问他,难道你自己不会做?
他讲,不是不会做,而是我哈没活够。
我大惊,问,做这个还有生命危险?
他讲,倒也没得生命危险,毕竟那个时候已经死咯。所以你现在晓得咯撒,这东西只有死人才能做,阳人是做不出来阴木头滴。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很想说一句,你们木匠一脉的人玩的真高端,告辞。
王先生见我后退,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背笼里取出一对银耳环,用之前铜钱遮住我遗像眼睛时的手法,把这一对银耳环也放在遗像的嘴巴处。
等王先生松手后,这一对银耳环意料之中的没有掉下来。
我原本还有些害怕,可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好奇,问他,你之前取我遗像的时候,为什么没在我嘴巴上挂一对银耳环?
王先生讲,你又不是尸体,往你嘴巴里放银子搞么子,咒你死迈?----来,张嘴,我给你放一对!死咯算球,免得老子给你爷爷捡拾(收拾)这烂摊子。
骂完之后,王先生又自顾自的取出黑布,用之前取我遗像的手法,用尾指一点一点把陈谷子的遗像赶进黑布,装进背笼里。
等他弄完之后,这才对我讲,难道你不晓得,人死之后,都要往嘴巴里放银子迈?这是上路钱,一路上要用滴。陈谷子虽然魂飞魄散咯,但他滴遗像现在就是尸体,放银子是让它更像一具尸体。
此时天光微瑕,我和王先生看见跪在远处的陈炳国突然停止跪拜,而是起身,朝着我们走来。但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闭着不曾睁开。
经过我们的时候,也好似无物一般,径直走过,然后下山去了。没一会儿,剩下的七人也陆陆续续下山,从背后看过去,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王先生看见这一幕,冷哼了一声,讲,哼,目前看来,你爷爷这个局,有始有终,确实没得半点问题,被他当做棋子,也不算太憋屈。
之前王先生说他一生才智不输于人,结果却偏偏被我爷爷当棋子耍了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明白,现在回想一下,才发现,王先生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我爷爷的算计之下。
如果没有王先生,我或许早就死了。
如果没有王先生,现在被埋在我爷爷棺材下的,就不会是一个木头人----其它任何一脉的匠人来了,也不会弄个木头人进去。
如果没有王先生,那抬棺八仙的身体就不会变成尸体,不只是九尸拜像的格局出不来,我爷爷其它所有的精心布局,将会都化作一场空。
而且,这一切的一切,王先生事先并不知情,只有等到抬棺八仙同时行跪拜之礼的时候,当局者王先生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按照我爷爷事先设定好的路数在行事,这不是棋子是什么?
不得不说,我爷爷对人心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毕竟王先生在解决我爷爷留下来的难题时,只要稍有不同解决手段,那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我爷爷肯定对木匠一脉的手段了如指掌,并且知道王先生在遇到这些问题的时候,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解决。只有这样,我爷爷才能提前设好局,等着王先生过来解。
所以,我爷爷应该不只是鞋匠那么简单吧?
我话刚说完,王先生就好像是被雷给劈中了一样,整张脸都白了。
他无比惊恐的看着我,颤抖着声音问我,你刚刚讲么子?
我讲,我爷爷应该不只是鞋匠那么简单。
他摇头,讲,不是这一句。
我想了想,试探性的讲,我爷爷肯定对木匠一脉的手段了如指掌?
听到这话,王先生神情一怔,随即一屁股跌坐在地,面无血色,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为么子是我?为么子是我?……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看见王先生如此失态了,之前是他认出九尸拜像格局的时候,这一次是听到我无意间说了一句话之后。
两次我都是懵逼的,不知道王先生为什么会在刹那间突然变成这幅疯癫的模样。
看着王先生好一阵都没从那痴癫的样子中恢复过来,我开始有些慌了。
陈谷子家里那幅流泪的遗像还要王先生处理;抬棺八仙夜夜会来这里跪拜磕头的事还要王先生处理;还有我这一身气运,成为一众匠人和阴人的盘中餐之事,也还要王先生带我去找那个张哈子才行。
凡此件件种种之事,哪一件都少不了王先生,要是他真的疯球了,估计我离死也就不远了。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头痛欲裂的时候,他拍我肩膀的情形,于是我按照印象中的记忆,学着他的手势,也在王先生的肩膀上自下往上的扇了扇。
可我还只扇了一下,王先生就把我的手给拍掉,然后一脸煞白的看着我,讲,不会扇就莫乱扇,搞不好要死人滴。
我见王先生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神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我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会变成那个样子。
王先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而是指了指山下的路,然后便一马当先的往山下走了去。
我虽然满心疑惑,但我也知道,王先生要是不想说,我就算再怎么问,他都不会说,也就干脆不问,而是跟着他下山去了。
一路上王先生都没有说话,脸色也是阴沉到极点。
我们两个下山后一直走到陈谷子的家里,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人。这让我很是松了一口气,否则的话,要是乡亲们起来这么早,很可能就会碰到比我们下山没早多少的抬棺八仙他们。
要是一个人闭着眼睛在村子里走路,那还可以理解为梦游。但如果一下子出现八个,而且还都是给我爷爷抬棺的人,那这事绝对没法收场。
而且我现在还有一点担心,那就是这抬棺八仙都是有家人的,他们一晚没回去,难道就不会引起家里人的怀疑?到时候他们的家人一合计,事情照样要暴露。
不过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这一层窗户纸能晚一点被戳破。这样,王先生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解掉‘九尸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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