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不仅仅是他的学长,也是他比较喜欢的作家,他们这批先锋派,包括余桦、格飞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家。
只不过……于东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苏桐提到他在《收获》上发表的文章是那样的反应了。
他的那篇文章恰恰就把早期的先锋派中不少作家都批评了,先锋派流行的那两年风风火火,确实为华夏文坛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但是也同时滋生出不少空洞的文学作品。
作家过于表现意象,偏于意识流,导致作品在故事内容上落了下乘,失了根本。
就连苏桐早期的作品,也有这个毛病。
换之,于东之前的那篇文章也把苏桐置于枪口之前。
“嗨,不想了,回去。”
于东摇了摇头,踩着月光踏上回学校的路,他今晚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既要准备之后的工作计划,又要继续自己的科幻小说创作。
之后的几天,学生们在军训,而于东则赶集似的到处开会,一天一小会,两天一大会。
学校里面有什么事情,不论大事小事都要开个会表决一下,小事小会,大事大会,有时候表决一次不行,还得来个二次三次。
有时候某个授课教师为了调课,还得向上打报告,紧跟着又得组织领导和相关同事开会表决。这些东西于东都经历过,所以并没有感觉太不适,只是每每开会的时候会议室里都烟雾缭绕,十个老师八杆烟枪,大家坐一起,议题还没弄清楚先散了圈烟。
于东自己把烟给戒了,却又得防着吸二手烟吸成肺癌。
其实大家都不想开会,但是真有事情的时候,不开会又似乎不行。私下里即便能够商量,也不如开会的时候当面宣布来得好,更像保持某种特定的仪式感。
有些老师也会开玩笑,说他们像是在“会所”上班。
这个时候“会所”是个新鲜词,还没有后世那样的敏感意味,所以那位老师才敢这样开玩笑。
军训到第六天的时候,于东刚结束一场迎新讨论会,就被吴常新叫到了办公室里。
一般的会议吴常新是不参加的,但是学校里面大大小小的会议他都知道。所以对于东最近的行程,吴常新也很清楚。
于东刚到办公室,吴常新就笑着问:“这些日子,光是大大小小的会就够你头疼了吧。”
趁着跟于东说话,吴常新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最近关于于东的事情,他听刘昌敏汇报过几次,倒是有些超过他的意料,没想到于东这才刚毕业就能在大小事务中做到游刃有余。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老朋友胡月明对自己没说实话,胡月明当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特意提过:于东这孩子文学理论扎实,也很勤勉,就是不善人际交往,比较沉闷。
现在看来,却全非如此。
就算不听刘昌敏的汇报,光是看着于东这个人站在那里,也能感觉他不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
于东不知道自己的表现颠覆了吴常新的想象,更不知道吴常新因此还对他的导师胡月明产生了某种“误会”。
他笑着回道:“我初来乍到,能借着开会的机会跟其他同事多做交流,是我求之不得的。”
“跟我就不用背谱子了,这些我也是经历过的。这才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认识苏桐么?”
“苏桐?”于东看了看吴常新的表情,想要从中琢磨出为什么他会提到苏桐,但是老吴笑眯眯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他沉吟道:“算是认识吧。”
“算认识?”吴常新靠着椅子抖了抖烟灰,“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上午他的电话从《钟山》打到了我的办公室,想要邀请你去杂志社一趟。”
吴常新的话让于东感到意外。
一个礼拜前,于东确实在出去遛弯的时候遇到了苏桐,而苏桐也确实提了一嘴说让于东有时间去《钟山》杂志社坐坐。
但是怎么看也不至于到特意打电话邀请的地步,因为现在打电话并没有那么方便,所以苏桐才要通过吴常新来传话。
于东试探地问道:“苏桐有说是为了什么事么?”
吴常新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明,只说请你过去坐坐,好嘛,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也没听他说请我过去坐坐。”
语间,吴常新颇为不爽。
于东笑道:“大概是苏桐觉得吴校长你日理万机,抽不开身,也就不开这个口了。”
吴常新笑眯眯地盯着于东看,看了好一会,说道:“果然是师哥师弟啊,这人不在跟前呢,就急着帮他说话啊。行了,话我给你传到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要是想去,明天下午三点钟到杂志社就行。”
于东嗯了一声:“那我得请个假。”
“批了。”吴常新干脆地说道。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于东还在想着苏桐的事情。
能特意打电话,通过吴常新给自己带话,绝不可能只是邀请他过去随便看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于东一时也想不明白。
“唉,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呀!”
于东正在想问题,身体被某个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此时地上散落着几本图书,上面写着《音乐理论》之类,书的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正一脸怒容看着于东。
于东想了好几秒,才认出眼前这女人是谁。
金艺的美女老师很多,而声乐系的程砚秋绝对是学院里最出名的那个,不仅仅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因为她性格泼辣,作风大胆。
从她此时的穿着就能看出端倪,格子衬衫随意地敞着,里面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下身一条窄脚牛仔裤,膝盖上面被人为划拉了几道口子,在这个时代,既反传统,又一点都不流行。
于东之前跟程砚秋没什么交际,连说话的次数都没有多少,所以对程砚秋的印象大多是来自于其他人口中的八卦。
即便是在大学学府,嚼人舌根这种事情也是常态。老师们不是圣人,平日坐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说些俗话。
在于东的印象中,程砚秋四十多岁都没结婚,所以外界传了不少怪话。
“你是个哑巴?”程砚秋看着把自己撞到的男人一不发,又说了一句。
于东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伸出手去,“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
听到于东诚恳的道歉,程砚秋反而气不起来了,她没有拉于东伸过来的手,兀自拍了拍屁股,自己站了起来,又从地上把自己的书捡起来。
“算了,也不怪你。”
其实是不怪于东,走廊的路这么宽,就算是于东在发呆,也不至于撞在一起,主要是程砚秋自己跑得急,又碰到个弯口,一没留神把于东给撞了。
照理说,错还在程砚秋。
只不过于东是个男人,身量又高,被程砚秋这么一撞他自己没事,反而是程砚秋被弹到了地上。
程砚秋吃了个大亏,心里来气,所以没头没脑地斥了一句。
一手抱着书,一手揉着屁股,程砚秋从于东身边走过,她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就算差点摔得屁股开花,脚步也一点没有放慢。
看着程砚秋的背影,于东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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