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开口的第一句话，瞬间就让我泪目。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我泪水含在眼眶之中，一度有些哽咽。
　　可是，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心里就算有再多的委屈，我也不敢表露出来。
　　“爷爷，我好着呢，城里打工不累，工资还挺高的。”
　　我强颜欢笑，用欢快的语气说道。
　　但凡是打工人，都是报喜不报忧，我亦是如此。

　　“不累就好，家里面你放心，爷爷撑着呢。”
　　爷爷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高。
　　我本想问问，家里面是不是有难处。
　　但想了想，以爷爷的性格，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于是，我想让奶奶接电话，旁敲侧击一下。

　　可爷爷一直闪烁其词，说奶奶不在村头，正在家里洗碗。
　　我意识到，肯定是家里出事了，迅速的就开始追问。
　　爷爷眼看着瞒不住，只能够实话实说。
　　原来，奶奶前两日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
　　现在，正在镇上的医院里面，等着钱做手术。
　　爸爸是个赌鬼，常年不着家，根本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妈妈就打点零工，钱凑起来都不够床位费的，更别说是手术。
　　爷爷之所以出现在村头，那是趁着大家伙都在，准备借钱凑手术费的。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凑来凑去，十分之一都凑不上。

　　原本，爷爷是不想告诉我，让我在外面担心的。
　　正巧碰上我打电话回去，隐瞒不住了，这才讲出来。
　　“爷爷，你先让医生给奶奶手术。”
　　“一个星期内，我会把钱寄回去的。”
　　我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现在不可能不管事。
　　奶奶对我一向很好，有什么好的都会留给我。

　　就连上人家吃席，都得悄悄的带两块红烧肉，窝在怀里回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她摔断了腿，我作为孙子，必须想办法。
　　“娃，你才去打工几天，从哪里来的钱？”
　　“你可得记住啊，千万不能够做违法的事情。”
　　“咱们穷，但穷的有骨气，决不允许沾上不好的东西。”
　　爷爷虽然是农村人，大字不识几个，但三观非常的正，不停的嘱咐道。

　　“爷爷，我这边领导特别好，能够提前预支工资的。”
　　“你不要担心，好好的陪着奶奶，钱的事情我去想办法。”
　　无奈之下，为了让爷爷放心，我只能够扯谎。
　　当务之急，是先进行手术，保住奶奶的腿。

　　天无绝人之路，其他事情，肯定能解决的。
　　挂断电话之后，我心事重重了起来。
　　奶奶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我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去弄。
　　刚刚，我是为了不让爷爷担心，才说出了善意的谎言。
　　其实，我就是一个底层的操作工，刚到星亮车灯干了没多久。
　　估计跑到人事那里，只要开口提预支工资的事情，就会第一时间被赶出来。
　　“唉······”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神有些恍惚。
　　现在，我唯一想到能够借钱的，便是建国叔和英姨。
　　可是，他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真的不好意思再开口。
　　他们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我和他们非亲非故的，这要是开口的话，显得太唐突了。

　　可若是不开口的话，奶奶的腿摔折了，没钱手术的话，就得被医院给退回来的。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我咬了咬牙，径直就向着小餐馆走去。
　　每晚这个时候，我都会去帮忙，现在正好到了下班顶峰期，先过去再说。
　　出乎预料的是，今日的小餐馆里，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
　　建国叔和英姨坐在那里，低垂着脑袋，脸色略微的有些凝重。
　　照理说不应该，平日这个时间点客流如潮，我们三个人都忙不过来的。

　　不管是小老板，还是职员，抑或是普通工人，都喜欢建国叔的手艺，特意到这里吃饭。
　　“娃来了啊。”
　　建国叔和英姨，看到我之后，赶紧起身打招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叔，今天咋回事？”
　　我才进门，立刻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今天我准备打烊了，所以没什么客人。”
　　建国叔强行的挤出一丝笑容，示意我坐下。
　　英姨知道我还没吃饭，则是跑到后厨，准备做几个菜。
　　“咦？”
　　我皱了皱眉头，知道建国叔没说实话。
　　突然间，我想明白了，肯定是昨天打架，事情闹大了。
　　周边的客人，明显是担心这种情况再出现，干脆就到其他家吃饭。
　　“叔，对不起，我昨天实在是太冲动。”
　　“要不是我意气用事的话，估计······”
　　我低垂着脑袋，真的非常内疚，说不出来的自责。
　　昨天的闹剧，一定程度上来说，完全是我闹起来的。
　　虽然最后那群社会二流子开口道歉，但小餐馆的名声却没了。
　　“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够怪你呢？”

　　“明明是那群人欺人太甚，你属于是打抱不平。”
　　“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别有心理负担。”
　　建国叔不仅一点没有责怪我，反倒还安慰我，让我别有压力。
　　那一刻，我是既感动，又懊悔。
　　“娃，还没吃饭吧，看看姨做的菜咋样。”
　　不一会儿，英姨便做了两菜一汤，热情的招呼道。

　　要是平时的话，我在这里兼职帮忙，吃顿饭还说的过去。
　　今天，我啥事没干，还导致了餐馆里一点生意没有，我是真的吃不下去。
　　就这样，足足等到了十点半，还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原本，来之前我还想着厚着脸皮向叔和姨开口，借点钱给奶奶做手术的。

　　但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我就算再怎么厚颜无耻，那也张不开口。
　　离开餐馆之后，我回到了租房子的地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初来姑苏的这几天，我不管是睡在地上还是床上，只要躺下来就会睡着。
　　可今天我辗转反侧，一点困意都没有。
　　一方面，我在考虑怎么才能够在一星期之内，凑足奶奶的手术费。
　　另一方面，我又在琢磨想什么办法，才能够让小餐馆的生意再次红火起来。
　　就这般，我翻来覆去了好久，估计到凌晨一两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由于钱已经花的一干二净，我并未吃早饭。
　　到了厂区之后，狗蛋和大壮看到我神色恍惚，顶着两个黑眼圈，立刻就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并没有隐瞒，实话实说，简单的将家里面的事情，告诉了他俩。

　　沉默了很久之后，大壮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十块钱，塞到了我的手里面。
　　“叶秋，你别嫌少，我身上就这么多了，你凑合凑合吧。”
　　大壮跟我一样，乡下过来打工的穷小子，身边没多少钱。
　　这五十块，已经是他平时省吃俭用，硬生生的抠下来的。
　　“叶秋，我这边只有三十，多一分好一分，你拿过去。”
　　狗蛋同样塞给了我，没有任何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