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茜冷冷地看着我不说话，几次张开又欲言又止，最好她走过我身边，脸也不回地轻声问：“车在哪。”

　　“那边。”我忙指出方向。
　　“回去再收拾你！今晚这笔帐我跟你算定了！”徐茜说完这句就像那边走去。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还是那么野蛮呢？长那么了，就学不会一点矜持吗？
　　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变。不变的，是我。
　　徐茜一言不发地上了我的车。等我放好她的行李，回到驾驶座后，徐茜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又像是在想什么。

　　但是在我看来，在暗淡的车内灯光下，她就像一幅古代画卷里悄悄入睡的美人儿。
　　徐茜安静的睡相，还有飘来的淡淡香水味，让我感到舒适恬静。
　　如果她平时能这样安静就好了。
　　我上了车轻轻地关上车门，连扭动车钥匙发动引擎都是最小动作最小声，生怕打破这个美好的情景。
　　徐茜真的是睡了，是累了。她在飞机上的工作一定很累，刚才还说要跟我算账。此时，大概早就在进入梦乡前扔到九霄云外。看来，空姐，也不算是个很轻松的职业。

　　车子行驶在通往市区的机场高速路上，远处是霓虹璀璨的城市，在路两边是金黄色灯光的路灯，更往外一点是看不见的黑暗，反而是夜空显得清晰，看得清漂浮流动的浮云。
　　眼前就像静止的画布。
　　耳边传来徐茜的呢喃声，她娇嫩的身子在座椅上动了几下，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轻轻地伸着懒腰。
　　我小心地避开视线，怕让她看见。
　　为什么会那么可爱，为什么我会有些痴迷呢。也许，任何男人见了，和我一样都会禁不住这样想吧。
　　“到哪了？”徐茜问。
　　“还在路上。”我说。
　　“好慢。”

　　“是你醒的快。”我笑了笑。
　　“我真不想醒，免得多看你几眼我晚上做恶梦。”徐茜看着前方。
　　“徐茜，我真那么讨人厌吗？”我问。

017 只为让你不再孤单

　　“你自己知道。”徐茜继续看着前面。
　　“是因为那晚我说的话吗？可你不是还打我吗？这个我还没跟你讨回来。”
　　“那我还你。一巴掌一脚是不是，我让你打回来。”徐茜转过脸看着我。
　　“……”我愣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胆小鬼，只敢说不敢做。”徐茜坐回身子。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打女孩子。”我摇摇头。
　　“借口！不敢就不敢，就只会嘴硬。”徐茜冷哼了一声。

　　“随你怎么说吧。”我不想跟她继续吵，现在可是在开车，万一她想不开在车里跟我打起来怎么办。
　　“把车停下。”徐茜说。
　　“干嘛？”
　　“我让你把车停下！”徐茜大声叫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握紧方向盘，“为什么停下，这可是机场高速啊！停下你想干什么？”

　　“我让你停下，你停不停？我数到3，你不停的话……1，2……”徐茜开始数着手指。
　　“好，我停！我停！”我拿她没办法。
　　车子慢慢靠近路边停下，刚一停好，徐茜就喊了一句：“跟我下车。”
　　“下车？”我一头雾水地走下车。
　　徐茜指着自己说：“我让你打我，你不是想报仇吗？来呀！”

　　“你无聊啊！”我皱起眉头。
　　大晚上的在马路上，一个女孩让我打她。我还没疯呢！
　　“你不打我，我可就打你咯！”徐茜笑了笑。
　　“好了，小茜，别闹了。在马路上危险。”我走到她身边，把车门拉开。
　　徐茜根本就不理，按着车窗又把车门关上，继续指着自己的脸说：“我让你打我一巴掌，还有踢我一脚。”
　　“小茜？你没事吧？”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徐茜。

　　她因为刚才在机场的事被刺激了？还是她脑子有问题？还是生病了？
　　“好了！我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我们来算算刚才的帐了。”徐茜按着拳头，狠狠地说。
　　“喂，小茜。别再闹了。快上车吧。”我不想再跟她玩了，心里已经开始生气了。
　　她却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抬手就朝我脸上一巴掌下来。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我一把抓住她挥下来的手，气恼地看着她。“你还真打呀！”

　　“放开我！”徐茜想挣脱我的手。
　　“我就不明白，十几年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你只是针对我，还是你对别人都是一样？”我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我叫你放开！”徐茜伸出另一只手。
　　她另一只手还没挥起来，就被我抓住。我抓着她两只手，轻轻把她往车身上一推，把她按在车窗边。
　　“你以为我真不敢打你吗？从小到大，我为什么老是让着你。你以为真是我胆小，你以为真是因为你爸吗？”我认真地看着她。
　　“……”徐茜脸上一愣，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

　　“如果我不让着你，跟你一起玩。我想，那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人敢跟你一起玩了。如果那样，你不就会孤单一人，很可怜吗？”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画面，徐茜刚来的时候，女孩子们对她不熟悉，常常把她冷落到一边。后来，她只有不断欺负别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但是，她越是这样，大家越怕她。
　　其实，她很害怕孤单。那时候的我，不懂这些。
　　当时的我，看见她孤单地站在那看着别人嬉闹玩耍。我走了过去，对她说：“我叫陈卓！你叫什么？”
　　“徐茜。”
　　“一起玩吧！”
　　“好！”她开心地笑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虽然被她追着打，却又没有一点讨厌的意思。

018 要小心呵护

　　“对不起，弄痛你了。”我放开她的手，退后了一步。
　　徐茜呆呆地看着我，眼里似乎带着复杂的思绪，小嘴欲张，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就站在原地，揉着手腕。
　　“上车吧。”我拉开车门。
　　“哦。”徐茜应了一声，听话地上了车。
　　徐茜这么听话反而让我一愣，我还做好了继续跟她软磨硬泡的准备。女人啊，真是说变就变。

　　不过，也好。至少我可以安心地把她送回家了。
　　车子继续开上马路中间。一路上，徐茜不说话地看着窗外，我也不说话地看着前面开车。车载音乐放着静谧的旋律，夜幕下的城市越来越近，璀璨的繁华将霓虹灯光流动在车窗上，散发着魔幻般的色彩。
　　我把车开进了徐茜家住的小区院子，徐茜稍稍坐直身子准备下车，对我说：“谢谢。”
　　“你刚才说谢谢？”我又问来一次，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怎么了？”徐茜眨了眨美丽的眼眸。
　　“这好像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对我感谢。”我笑了笑。

　　“无聊！”徐茜低骂了一声。
　　等车停好，她下了车开后门拿行李。我走过去帮她拿下来，问：“你家住几楼，我老妈之前跟我说的记不清了。”
　　“六楼。”
　　“有电梯吧？”
　　“废话！当然有了！”徐茜的声音却很小。

　　徐茜他们家以前住在我家单位大院里，后来搬走后，那套房子因为房改被一位职工家属买下。现在想想，当初一起玩的孩子们，还有多少继续住在那个随着岁月渐渐老去的单位大院呢？当年的树已经长大，石凳依然残留着孩子们欢笑过的余温。但是，全都只是留下的记忆而已。
　　我们上到六楼，徐茜拿出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我就看见我老爸老妈和徐茜爸妈正围成一桌搓麻将，不亦乐乎，见我们回来，他们的麻将也不打了，全都站起来过来迎接徐茜进门。
　　薛阿姨想走过来帮忙提徐茜的行李，似乎是她平常的习惯。我摆摆手说：“薛阿姨，我来拿吧，箱子放哪？”
　　“放小茜的房里。”薛阿姨给我指出了徐茜房间的位置。
　　“妈，你怎么随便让外人进你女儿的房间呢？”徐茜撅着小嘴抱怨。她一进门就跑到冰箱边，弯着纤腰从里面挑出牛奶和水果。
　　“我都替你收拾好了，你怕什么。”薛阿姨反倒是笑了。

　　徐茜平常的房间很乱吗？
　　“那我拿过去了。”我说了声，就提着拉杆箱走向徐茜的房间。
　　“等一下！”
　　徐茜喊了一声，手上拿着一颗苹果小跑过来。不过我已经先进了房间，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