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新人吗，你是怎么分到城区派出所的。”
　　终于找到了点优越感，李亦军得意地说：“我运气好啊，正好赶上所里缺人。今年来的十几个新警，在工作安排上我可能是最好的。”
　　“别的新警全去了乡镇？”
　　“除了一个搞技术的和那两个女警，别的全去了乡镇，就我一个留在城区！”
　　“你小子可以啊，这个要庆祝，要请客。”
　　怎么绕到请客上去了，早知道就不该嘚瑟……
　　李亦军连忙回到原来话题：“韩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韩昕故作好奇地问：“什么可能？”
　　“你有可能会被分到特巡警大队。”
　　“特巡警大队缺人？”
　　“要说缺人，哪个派出所、哪个中队不缺人？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你军人出身。而这几年只要来军转干部，只要年纪不是很大的，几乎都安排去了特巡警大队。”

　　韩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下意识问：“你小子是不是在笑话我不懂业务，是不是在笑话我四肢发达大脑简单？”
　　“韩哥，我怎么可能笑话你。再说特巡警大队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只有像你这样当过兵的、军事素质好的才能去。”
　　李亦军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暗暗窃喜。
　　因为眼前这个就知道耍酷，就知道故弄玄虚的家伙，真的很可能会被分到特巡警大队。

　　而特巡警大队虽然在城区，但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单位，商业活动检票，公益活动看门，群体性事件挨揍……
　　出任务时遇到阻碍公务的，还得求派出所的哥哥行行好，帮着处理下。
　　居然因为学历不够硬，被一个菜鸟被笑话。
　　韩昕很不爽，很尴尬。
　　正懊悔当年没好好念书，矮个子辅警又问道：“考不上的那些兵怎么办，直接退伍？”

　　“考不上行政编还有事业编，要是连事业编都考不上还有工勤编。当然，也可以选择退伍。”
　　“考不上行政编的多不多？”
　　“不多，反正我们单位的战友基本都考上了。”
　　韩昕端起纸杯喝了一口水，接着道：“考试分数是一方面，如果平时表现好，立过功受过奖的有加分。只要不是太笨，文化程度不是特别低的都能考上。”
　　“这么说你们部队开车的、做饭的、养猪的都成了正式民警，都成了公务员？”矮个子酸溜溜的问。
　　韩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干脆托着下巴闭目养神。

　　矮个子辅警是真的羡慕妒忌恨，忍不住拍拍桌子：“喂，你这是做什么，这儿是派出所，又不是宾馆酒店，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韩昕心想你们做不成丨警丨察也不能这样啊，眯着眼问：“连觉都不让睡，这么晚了不睡觉做什么？”
　　“聊聊。”
　　“聊什么？”
　　“你今年多大？你是哪年兵？”

　　“今年26，2011年的兵。”
　　“这么说你当了8年兵？”
　　“当8年兵怎么了？”
　　“真看不出来，当兵比我们还早。”矮个子辅警嘟哝了一句，回头看向高个子辅警。
　　喜欢狐假虎威是吧，那就跟你们排排辈分！
　　韩昕猛地睁开双眼，也学着矮个子辅警刚才那样拍拍桌子：“所以在我面前你们都是新兵蛋子，别跟我没大没小，也别再跟我喂喂喂的，你们应该叫我一声班长。”
　　矮个子辅警愣了愣，嘿嘿笑道：“对对对，按部队规矩是应该叫班长。”
　　韩昕满意的点点头：“懂规矩就好，还以为你忘了呢。”
　　居然跟辅警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架势，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李亦军被搞得啼笑皆非，真想也给他上上规矩。
　　“老班长，这么说你是18岁当兵的，20岁就开始拿工资？”矮个子辅警不知道李亦军在想什么，竟又好奇地问。
　　“2011年底参军，2013年底满两年，21岁才转的士官，才开始工资的。”
　　“就算21岁开始拿工资，你也比亦军占便宜。”
　　矮个子辅警转身看了一眼李亦军，又回头道：“亦军今年都25了，还在见习，要到明年才定职定衔，上警校那几年还不算工龄不算警龄。
　　你就不一样了，不光比小李早拿好几年钱，当兵那8年还算工龄，从当兵的那一天就开始算。”
　　“是吗，这些我不太清楚。”

　　韩昕敷衍了一句，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菜鸟新警。
　　李亦军知道所领导和师傅正在楼上，通过监控了解这里的一举一动，不想给领导和师傅留下不好的印象，一直保持沉默甚至克制。
　　可想到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都已经到了这儿，不但不老实还如此嘚瑟，最终还是没忍住：“喂，说你呢。”
　　“什么事，又怎么了？”韩昕不快地问。
　　“自学考试学历国家承认，你的学籍学历在学信网上应该能查询到，能不能查给我看看。”
　　都已经说明天要去市局报到了，他居然还是不相信。
　　韩昕真的很无奈，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搜到学信网手机版，一边登陆账号一边冷冷地说：
　　“行，查给你看，就怕你又怀疑我登陆的学信网是假的。”

　　“这你大可放心，我虽然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但网站是真是假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看得出来就好，拿着，好好看，看仔细点。”
　　居然是真的！
　　李亦军有些意外，轻轻地放下手机：“别误会，我只是好奇。”

　　刚到老家就被当作嫌疑人带到了派出所，这算什么事……
　　韩昕暗叹口气，接过手机意味深长地说：“兄弟，确实是误会，而且这误会闹大了！”
　　李亦军心说你小子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居然敢称兄道弟。
　　可惜现在装的越像，天亮之后这脸就会被打得越肿，干脆装出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说：
　　“我们是同行，别人不理解你应该理解我们的难处。这点误会算什么，这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

　　韩昕冷冷地问：“把我当作嫌疑人关这儿，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就完了？”
　　李亦军忍俊不禁地说：“如果你非认为我和我师傅是故意的，非要我们给个说法，这事也不是不好办。等天亮之后你去市局报了到，等你的新工作落实了，我请你吃饭，摆酒给你赔罪，顺便给你接风洗尘。”
　　韩昕暗想看来不只是个菜鸟，还是个傻鸟，不禁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去哪儿吃，可别告诉我随便找个路边摊儿。”
　　“市里的饭店随你选，不就是一顿饭吗，去五星级大酒店都没问题！”

　　李亦军想想又忍不住笑了，心说你小子天亮之后是要去报到，不过不是去市局而是去看守所。至于你小子的新工作，十有八九是蹲在看守所里做手工活。
　　与此同时，王伟打完电话再次走进大数据中心。
　　杨千里示意辅警小张关掉声音，抬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王伟下意识问：“杨所，你是说？”
　　“军人保障卡是真的，部队转制是真的，当兵的经历应该也是真的。但有没有在转制中转警，是不是真从转制后的单位调到我们市局，甚至这次是不是回来过年的，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