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母亲却少有的义愤填膺,她说,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娃都想些啥?
林力挂了电话,有些不知所措,他想逃离这座山村,逃离这满是伤痕的地方。风肆无忌惮地吹来,野性十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辨不明方向。
十几年不曾联系的发小小强不知为何给林力打了电话,他说,北京还好,只是一直漂着的感觉让人心慌,还是希望早点回家,一种落叶归根的凄凉。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隔着电波,林力感到小强略有尴尬,过了很久,他才说,其实打工没什么不好的。
村里人讲,初中不曾毕业的小强已经坐拥几家“小店”了。
林力淡淡浅笑,他在想,是谁说人年轻时一定要疯狂一次,不管为了某人,还是某事。的确,有些人疯狂了,成长了;可还有些人,疯狂了,发疯了。
他感到犹豫彷徨,这里让他既留恋又痛恨,或者说,需要导火索,留下或者离开,的确是个问题。
入职一年,就算是头猪,也该懂行业规则,守住“铁饭碗”如履平地,升值“铁饭碗”难若登天。
这不,一早便被电话吵醒,看着某某领导有些让人胆战的号码,他赶忙一骨碌爬将起来,胡乱一番穿着来到办公室,要知道,休息日领导打电话定是有要事将发的征兆,好在林力早便习惯了这番情形,只是“心有不甘”不愿“就此沉沦”的他仍是面有不悦,尤其在看着别人休息的时候。
安心休假了,他便没了依靠。
“这里有个急件,你赶紧弄下。”领导说完,似乎看出林力眉宇间的一丝不悦,接着说,辛苦了。
林力有些木讷,只是许久才说,哦,没事。
他知道心比眼低、命比纸薄的自己绝不是为人民服务的料,一年的“安稳”生活磨去了他的太多意气和勇气,却唯独没有磨平最该被磨平的棱角。
所以领导刚走,他就骂,凭什么别人玩,要我加班,完了还要这里那里的问题,主要是,他人虽不是平步青云,却至少春风得意,而自己,似乎总被领导盯在眼中,一副“要走赶紧滚,不走别逼逼”的情形。
每当这时,他便更加痛恨夏云,要不是我傻,要不是她贼,鬼才在这井口之大的一片天下苟延残喘,他该是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只是如此论断的人却铸就了如今躲在角落里任人奚落的小丑,思来备感心伤。
这就是所谓年轻就要为了某人某事疯狂的代价?
如若这番,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该是不二之选,可挥动衣袖时,却发现不是带不带走云彩,而是带不走心,一颗早已安逸的心。
大概这时,地震、火灾、海啸等自然灾害才足以让林力下定决心,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呵!
辞职的朋友告诉林力选择很重要,不要把未知当成美好,因为美好未必未知。有鉴于此,林力时而选择已知,偶尔选择未知,但他明白,路在脚下,就算崎岖,哪怕坍塌,也要走完,偶尔抄抄小径,试试别的道路,目的地却是雷打不动的。
县城很小,山村更小,风大,云薄。
有时,林力只愿安安稳稳地活着,不打扰别人,不被别人打扰,想来真好。
可身处乱世的我们总是身不由己,信息爆炸时代的地球村总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地遇到生生错过的人。林力相信爱情里没有对与错,只有伤与痛,赵强骂他,人家都不要你了,还这么煽情,真该死。
林力的确该死,因为在看到夏云和别人晒甜蜜照片的时候,他仍在想,要是我有钱点儿,长得帅点儿,对她更好点儿,夏云身旁的人该是自己吧!
这种人间惨剧只有旁观者清了,朋友们全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蝉,对林力的事绝口不提,可当他们在朋友圈看到那样的照片时,赵强还是本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慈悲心怀对林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其实大家一开始就都这么认为,只有你傻,要知道女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说走就走,什么借口都是搪塞,人家总不至于直接说她看不上你了吧?该长大了,小子。”
长大,就是要试着变成那类自己从小一直鄙视、不屑的人,变成自己发誓不会变成的人。
奇怪的是,说好的上帝在关掉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呢?哪怕只是天窗,林力终于还是没有看到。
时机未到,或许真的该再给时间一些时间,让过去慢慢过去。每个人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遇见陌生的人,否则所谓精彩人生如何演绎?
赵强听林力啰唆了许久,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是你的,随她去吧。”
林力说:“我明明已经放下了啊!她为什么还要刺激我?”
“人家哪有心思再刺激你这个过去时,是你自己刺激自己罢了。”
爱情从来都是神奇的,就像林力,女朋友走后仍在用几个月时间反复责备自己,听心在滴血的声音,那是否也是美妙音符、天籁之音?
不过,他还是明白了所谓爱情需要物质基础只是要求两人尽量保持同步,就算别人不说,自己也该懂得,盲目乐观、过度信任都是不可取的,两个社会层面不同的人大概没有什么可以维系彼此曾经的海誓山盟、地老天荒吧。
他知道,自己窝在小山城,扎根基层,夏云已远赴大城市,遇到的人,经历的事,看到的风景,自己是很难想象的,就算何等纠缠,日子不用久,俩人也该走不同的路了。
可难道他之前没有察觉到危机感吗?他还真不傻,可他宁愿选择相信,结果便是沦为井底之蛙,如今只是坐井喟叹了。
为了爬出井底,林力很努力地学,他知道社会就这样,平淡常被认为窝囊,为了不窝囊,必须人贱合一,必须适应规则。
因为他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要遇到陌生的人,遇到对的人,遇到任盈盈,如果他可以成为令狐冲的话。
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话: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新的感情。不知何故,听到这样的话,林力的心生生地疼,手心竟有些冒汗,但他明白,这话在理、在情。
在与夏云分手后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由“半罐啤酒人”成功进阶为“醉神”了,每天临近下班,他就在乡政府对面的小商店里买二锅头,一瓶500毫升的白酒,往往四五个小时便能消灭殆尽,如果还能吐槽,他一定蹲坐在墙角,恨恨地骂:“来,来啊,喝!你特么的倒……倒是来啊!”
鬼知道他在骂谁,或者与谁较劲。
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真的,林力是活脱脱的例子。
刘强对此颇为担忧,且不说整日无心工作带来的不良影响,4200米海拔的高原,喝酒猝死的惨痛教训仍然历历在目。
“安心,让他搬到你们宿舍,好歹有个照应。”
安心照做,虽然林力一直嚷嚷着不跟猪住,更不会搬进猪窝,终究架不住书记“命令”。
安心不加班时,便同林力讲些“荤段子”,这货总能嗤之以鼻,久而久之,王亮极度反感,“你们俩糙老爷们有点讲究行不?荤段子里的姑娘是能跑出来泡你们还是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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