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要得!”母亲高兴得连声说;自己终于有一样旧东西让女儿派上了用场。女儿底下头,身子左闪右闪,身后的辫子又到了胸前,手指几晃几晃,就把两个辫梢拢到了一起。她用丝帕绕着辫梢扎了个大蝴蝶结,再把发辫从头顶抛到了脑后,然后象微风中的一朵云,轻盈的一扭身,就飘出了门,从此开始了她与母亲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日期:2012-01-22 12:59:35
一.善解人意
(三)
“小马,”轻盈的云刚飘到市局门口,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就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笑嘻嘻的招呼她。在学校里,对学生都是直呼大名,猛一下按机关单位工矿企业的习惯叫她小什么,她还回不过神来,愣了一下,才意思到是叫自己。赶紧回了一声“呃”。
“你今天头一天上班,我怕守门的老匡不认识你,不放你进来,就早来了在这里等你。”三十岁的女人一边说,一边对直的向她走来。那时候招工,就人跟人说一下,要了也是给说的人再说一声,那一天自己去某个部门找谁,然后再带去人事部门填个表就是。不兴登报,也不兴发什么通知。如果要的人多,就是把名额给各个居民委员会,由居委会去地段上找那些没考上高中大学待业在家的初高中毕业生填表报批一下。新招的人头一天上班,都得让单位守门的大爷来熟悉熟悉。
在招工的过程中,马亚蓉见过她,知道她姓张,在长话科还负点责,感觉上这人也很好,便止住步,甜甜的笑着叫了一声“张师傅。”
“还真不枉了你叫我这声师傅,你就分在我这个班组里。”张师傅仍旧在笑。正说着,一个颀长的女孩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泡泡纱连衣裙,很耀眼的从她们身边一闪,踩着小碎步,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
拿着叉头扫把正在门边清理着什么的守门头老匡,赶紧跑过来,横过被手掌和汗磨蹭得溜溜光的扫柄,拦在那女孩儿前面,瞪着眼,弓着身,问:“找谁呀?”
小女孩儿赶紧收住了步,用手挡在腰前,害怕扫把柄弄脏了她的红花裙。椭圆的小脑袋微微的扬着,显得很高骄的说:“我是来报到上班的。”
“喝,你是来上班的唆!”老匡头没有动,一脸的戏谑味掩也掩不住,拖着音长声吆吆的问;“到——哪——个——部——门——啦?”
“长话科。”小女孩儿又一扬头,毫不怯场的脆生生说。
“肖思蕾,”几乎是同时,和张师傅站一边的马亚蓉脱口而出的对那女孩儿叫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身边的张师傅。
“哎呀,老匡,”张师傅也赶紧接了话,笑着说;“这小鬼也是分给我的。”
“她也是分给你的?”老匡收回了扫把柄,一边抿着嘴笑说“那正好,就一块进去吧。”一边接着扫他的地。
张师傅的名字叫张玉华,模样长得还算端正,秀秀气气的脸庞五管,身材虽矮了点儿,却显得娇小玲珑。张师傅的打扮让人不敢恭维,穿的衣服就连六、七十岁的老太婆也能穿,全是灰黑一片,没有腰翘,齐筒筒上下一样粗,老气横秋,毫无女人味,可她却是共产党员,还是长话科里班组长中维一的女性。尽管接线生绝大多数都是女人,女人打了堆,领导女人的就是男人的事。
张师傅很喜欢马亚蓉,觉得她知情识趣,漂亮聪慧,常常带她到自己家里去玩,有时就留她在家里吃晚饭。张师傅的丈夫三十开外,是省委的一个处级干部,叫周照兴。周照兴每次见马亚蓉来了,总要叫保姆多炒几个菜。有时明明晚上有会,也托故不去开,有意无意的陪着马亚蓉东拉西扯的聊。张师傅还只当是丈夫喜欢孩子,不作其他想。这是第一个对马亚蓉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那一年她才十六岁。
周照兴个子不高,大颧骨,凹脸腮,人瘦得来跟干柴棒一样,看上去却不猥琐,气度举止都十分付合他的身份。他很注意影响,省委的干部嘛,言谈举止也很适度。再说妻子尽管缺少女人味,没有娇媚之气,但也还没到灯尽油枯的地步。马亚蓉那时也过于年青,并不十分解风情,一切也就象十月怀胎,全包着的,还没分娩。
日期:2012-01-25 12:12:08
一.善解人意
(四)
电信与邮政虽是背靠背占了一个街区,却是各开各的大门。电信对外的门开在南化街,邮政对外的门开在北新三街,与西南交际处的门斜对着。两部分的内部虽相连,中间却有一道隔墙,隔墙上开了一道中门。在以后的岁月里,邮政和电信经常分分合合,分时这门就关上了,要来往就得走外面绕过大圈,合时这大门就打开了,相互有啥事也就方便些。电信这边的长话科就靠近这门,现在这门是开着的。
西南交际处的后院与府东街招待所相连,那个时候,这相连的地方连隔一下的墙都没有。府东街招待所是当时位于闹市的级别最高的宾馆,招待所正门对着最繁华的商熙街。招待所从来不对外开放,里面住了很多苏联专家。一到周末,招待所里便要为这些专家们举行舞会,在交际处搞接待的幺舅就常常到长话科来找女舞伴,年轻女孩子多嘛。
马亚蓉进局的第二个周末就认识了幺舅,伙着一群跟她一起进局的女孩子们跟幺舅学跳舞。为了完成接待任务,幺舅经常教女孩子们跳舞,邮电局的也不例外。那时候,马亚蓉只是一个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少女,幺舅是她的初恋情人。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幺舅时的情景,一个在她生命中第一次让她心动的男人。
那是一个仲秋的黄昏,虽然太阳依旧象夏一样明艳,但已经失去了镇慑人的威力,悠悠的凉意在轻轻的风中回旋,使人燮意。马亚蓉和一帮小姐妹在府东街招待所的礼堂里,却毛毛汗一阵阵来的前三后三,后三前三的随着幺舅喊的节拍练习交际舞的基本步法。
幺舅穿一身毕挺的深蓝干部服,甩尖子黑皮鞋擦得铮亮铮亮的,头发一丝不乱,倜倘潇洒、游刃有余的在众女孩儿前踏着舞步。看幺舅看得发了痴的马亚蓉,挺着个鹤立鸡群似的高个子,在队列里乱动着纤腰,打乱了众人的步法,弄得大家一次又一次的撞在一起。本来就爱笑的女孩子们,就更是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用青春的倩手打成一堆,闹得沸翻盈天,队伍自然也就乱得不成样子,舞也教不下去。这情形幺舅见多了,便走了过去,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总是含着笑,从队列里很客气的请出了马亚蓉,让她站到一边,先看看再练。
府东街招待所的礼堂穹顶高,进身长,两边宽。礼堂最里面是一个可以演戏的大舞台,舞台前是一片自动折叠椅,折叠椅后边有一大块空地,周末举行舞会就在这里,礼堂两边是宽宽的走廊,幺舅就带着二三十个女孩子在左边的走廊上练习跳。就在这时候,一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女郎,穿着一双一走就吱呀吱呀响的最时髦的懒式皮鞋,吱呀吱呀的走了进来。全大厅的女孩儿都停了下来,向她行着注目礼。幺舅赶紧走过去,还没走拢漂亮女郎的身边,就强压住声音耐着性子对她说道:“可珍,我还在上班!”
那个叫可珍的姑娘翘起了嘴,乜着眼,扬着头,气哼哼的说:“都几点啦,你还在上班!你还有没有上下班时间啦!”
当着这么多初次见面的小女孩儿受脸色,幺舅的犟脾气上来了,他挺起身板,硬着颈子犟着头,没好气的回了声“没有!”,转身就走了回来。
可珍被冷在那里,便黑转了脸,恨恨的一甩皮包,车转身就往外跑,一片更大的吱呀吱呀声,抗议一般的响彻了大厅,由近而远的去了。幺舅没有回过头去,竟自来到女孩儿们面前,指了指前排一个个子颀长的女孩子说:“你到前边来跳,给大家做个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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