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萧建军为难了,他不是不能喝白酒,而且酒量还很好,只是他从不喝散装白酒,就怕这些勾兑的酒精,很有可能是甲醇勾兑的。
“放心吧小伙子,这是咱们村里自酿的高粱酒,不是酒精勾兑的,醇厚醇厚的,尝尝就知道了。”
那中年汉子像是明白萧建军在想些什么歪事,主动来消除他心里的顾忌。
话都说到这份上,酒缸子也递到嘴边了,不能如此扫兴地拒绝吧,否则,也太伤阶级感情了。
不就是自酿散酒嘛,又不是毒药。
萧建军想到此,顿时豪气吞云,他瞥了大叔一眼,果敢地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像喝水似的喝下几大口。
从嗓子到肚子,火辣辣的一条线下去,但就是一个倍儿爽。
然后,他用手将嘴角上的残酒抹去。
“好样的!像个咱江浙男人的样子,就是要敢字当先,嘿嘿…”中年汉子这话说得很精辟。
他一面接过递过来的酒杯,一面连连颔首赞赏道。
就这样,俩人面对面的,酒杯递来推去的喝上了。
那大汉吧唧着嘴,边喝边跟萧建军闲聊了起来。
“我的大崽子不争气,这怂坯从小不喜欢看书,连考三年大学都没考上,中间还花钱补习来着,要是他能像你这样出息,我上庙里去烧高香啰。”
“今年不让他再考了,不是那块料,让这怂坯开始跟老子贩运土特产来了。”
“他这次跟着你,也在这辆车上?”萧建军奇怪了,咋不见人影?
“他在硬座车厢里,看着一堆土特产呢。”
哦,敢情他们是随人随车贩运土特产,确实非常辛苦,挣的真叫是血汗钱呐。
萧建军眼里肃然起敬,“大叔,你就一个儿子?”
“咱老二是女儿,今年考了个师范,还行!”大汉咧嘴有了一丝笑容。
“我们这辈人没什么文化,祖祖辈辈都是黑脚杆的农民,被人瞧不上。刚开始做买卖那会,还偷偷摸摸,这几年国家政策好了,才敢大干,钱是没少攒但就是太辛苦。”
“又累又脏不说,还被人瞧不起,咱就想赚些辛苦钱培养他们去读个书,希望崽子们将来不要象我这样,能考上大学,当上个国家干部…”
中年汉子越说越激动,嘴上巴啦巴啦,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唠叨个没完。
非常诚朴的见识和情感,这就是一个来自农村个体户父亲的内心世界。
望着从脸到脖子都是通红的中年汉子,萧建军完全理解对方的心情,竟不知道该如何去插话宽慰。
他明白,现在最好的安慰,就是当好这位大叔的忠诚听众,陪着喝酒。
前世的自己,有时和眼前的这位大汉一样,喝着酒嘴上还要念叨才舒畅,就希望有个好听众陪着。
人要经常的自我发泄,自我调节,才能正常生活与工作。
隆…隆隆…強光…
九十年代中期,电气铁路极少,铁轨上跑的大都是内燃机机车。
每到隧道口时,火车就会突然减速,车厢连接处的撞击扯拉声,让人酸磨得掉牙。
在列车转入慢慢蠕动时,萧建军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惊醒,感到头有些痛!
可能是刚才猛喝了几大口白酒,又被风吹的缘故吧。
他抬眸瞅见,对面的中年大叔已扒在小茶几上睡着了,还打有鼾声。
两个人把一瓶散白酒都干完了,足有一斤半多,那空酒瓶在他手边小茶几上,随着火车晃动而翻滚着。
窗风正吹起中年大叔身上的衬衫,四处漂动。
萧建军赶紧将车窗关上,以免大叔着凉。
夜深人静,整个车厢在昏暗的灯光下,左右晃动着。
马上就要熄灯啦,车厢内的乘客们,大都已歪七扭八的瘫在座位上,或倒在铺位上睡着了。
巴京火车西站
天才曚曚亮,K次快速列车经过二天二晚的长途旅行,到达了终点站。
萧建军随着拥挤的人群过天桥、钻地道,终于出了检票口,来到火车站广场上。
哇,好大的火车站。
九五年的巴京西站,那是全国最大的火车站,客流量惊人。
他没有后世高铁站那样的现代化设计,但的确宏伟、壮观。
萧建军站在巴京西站的广场上,两眼一抹黑,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纯粹是找不到北了都。
他东望西瞅,左顾右盼地等了有半个来钟头,就是不见师兄章尚荣的人影呢。
在G制药公司临别时,他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好来火车站接的吗?
临上列车时,还呼了他的BP机,留言告诉了车次和到达时间。
难道错过了?
前世的萧建军,下海之后一直在南方特区那一带创业,很少有机会来北方。
真到来北方的时候,那时已经有高铁了,而且提前预订的机票折扣也就二三折。
要说坐绿皮火车到巴京,两世加起来这还真是平生第一次。
这混蛋,没有信用。
按萧建军原本的想法,一出站口,就能见到章尚荣那张白皙,戴着宽边眼镜的脸颊,伸出那只胖手在摇晃。
可现实总是残酷无情。
开始在心里有着强烈的失落和愤慨,他不停地暗骂着,还下意识去摸口袋,尽管没有手机。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离自己站的位置,大约五六十米,有二处公用电话亭,估计是投硬币的,可惜自己身上没有准备硬币。
还有更远点的一处报亭,有公用电话,但排老长的队…
唉,用惯了智能手机时代,突然回到二十几年的过去,还真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好像现代人离开了智能手机,整个人就像没了灵魂似的,重生数月了,一直就不习惯,还扭转不过来呢。
“小兄弟,打个面的吧,很便宜的…”
“小老弟,要去哪里,老哥拉你去?”
“……”…
拉客的出租车司机,走马观花灯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凑过来问,还不厌其烦。
萧建军清楚,到广场上拉客的,不是黑车就是准备宰客的主,他当然是视而不见,不与理睬。
“住宿吗?咱旅馆就在附近,挺便宜的,洗澡吃饭一条龙,还有特色服务…”
几个涂脂抹粉的妇人,手里端着几张住宿照片在那骚首弄姿、挤眉弄眼,还故作神秘地说有‘特殊服务’。
玛的,还在老子面前装嫩?看看伸出来的爪子,比男人的手还粗糙,真是蒙你没商量。
“发票要吗?正规空白发票,自己随便填…”几个小男女,低声细气地在他耳边嘀咕,鬼鬼祟祟。
骗你家姥姥,全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发票,连个萝卜章刻得都不歪七扭八的,还正规发票呢?
可就是有人买、有人信,每年有若干个亿的假发票,都冲进了单位的差旅费支出中。
喔靠,自己活脱脱像个乡巴佬进巴京的土老鳖,穿得土里土气不说,还傻乎乎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在广场中间杵着,丢人现眼。
他人高马大,杵在偌大的车站广场中央,还特别的醒目招眼。
他目不斜视,对谁都是不理又不睬。
那些在他面前吆喝的人们,见状都讪讪走开了。
“玛拉个巴子的,这小子不是聋子就是哑巴,说不准还是个傻子。”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