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素一直待在李响屋里,没有出来跟刘成栋说一句话,刘成栋也不好过去。
刘成栋积威日久,虽然在场很多人想质问他,终究还是没有人开口。旁边刘元和刘盛看着寨中的一幕幕,也觉得应该给寨民一个交代。
公中会议上,寨民同意负担三到五成的抽成,居然在安全上发生这么大的纰漏。最可笑的是,主力寨兵丝毫未损,寨子却差点被破!
伤残老军、留守寨兵和青壮损失很大,青年营也有不小伤亡,毕竟他们在最后充当了肉搏主力。
明月寨房屋倒塌七十多间,遍地失火,公中物资毁掉大半。很多寨中人家的大半积蓄毁于一旦,距离土地出产还有半年,米盐茶布都需重新购置,好多家庭都需要救济才能活下去。
明月寨终于有序地忙活起来,熊大春走到刘成栋身边,“寨主,这次的计划主要是我制定的,我应当受罚。寨民需要一个交代,毕竟损失太大了啊。”看着自己这位发小,刘成栋知道,熊大春想为自己抗下这次的责任。
其实在大周,对绝大多数寨子的当家来说,就算寨民全部死光,也不会心疼什么,更别说照顾寨民的情绪了。
明月寨不同,不仅有蒙学、匠户营和公中会议等组织,更有逐渐完善的办事流程和新成立的各个实权部门。时间不长,但明月寨正孕育着最宝贵的东西,文明。
刘成梁正在审讯俘虏,刘成栋走向倒塌的议事堂,“这件事你扛不了,我也扛不了。收拾东西吧,咱们该离开了。”
“李响这小子还算争气,如今明月寨终于可以放心交给他了。”看过战场,听过整个战斗过程之后,刘成栋对李响彻底放下心。
刘成栋现在唯一忧虑的是李响太讲规矩,手段有些软。看来老子临走前还是得露几手给他看,刘成栋心里想到。
刘成栋打算离开之前把寨子再清洗一遍,把刺头都带走,再把刘盛和一些老实的家伙留下。至于有些威望、会来事的老兄弟,当然也要带走,剩下的就看李响自己了。素素为了这小子,连他爹都不理,希望她没看错人。
看着刘成栋独行的背影,熊大春觉得自己这位兄弟突然老了。这次的计划本身并没有问题,可怎么都没想到官军居然直接参战,没准是朝中形势又有变化。猛火油柜和蹶张弩,这黄老儿还真是下血本!
熊大春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都没事,其它家庭可不这么幸运。
有父兄爷爷被杀的,亲人四处寻找尸体,找到后嚎啕不止。
有女眷被凌虐致死的,丈夫整个人浑浑噩噩。
有全家死于夜里的,倒是不用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其亲友却感觉天崩地裂。
清晨的明月寨本该热闹一片,此刻却安静异常。
吴小玲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整个人都僵硬了,泪水掉线般落下。
他是刘老根的妻,现在应该叫遗孀。因为和老王“通奸”,她被不忿的丈夫告到公中,成为了长期笑料。但传闻中和她通奸的老王,却和她的丈夫刘老根儿死在了一块。
联军撤出寨子时,一队官军乱闯之下,发现了刘老根等人,瘦弱的刘老根和高大粗壮的老王联手抵抗。老王为老刘挡了一枪,刘老根儿为老王挡住一刀,二人都倒下,死得很安详。
吴小玲颤抖着,走到两人中间,为了好生养吃得较肥硕的身体,几乎把两个汉子之间的空隙填满。
发现了什么,吴小玲抬起丈夫冰冷的左手,见到老刘死前蘸着自己鲜血写下的几串拼音。“Hao hao huo,Bu guai ni。An mei yong,Dui bu zhu。Lao wang shuo,Kan hao hai zi。”
一看最后那个歪歪扭扭的字母便知,刘老根儿强撑着写完之后,本能地用衣袖盖住这些留言,然后便含笑离世了。
泪如泉涌,但吴小玲不敢哭出来,怕对孩子不好。不顾地上血污,她慢慢蹲下。
看看老王,再看看丈夫,抚摸着自己肚子,“别开玩笑了,快起来啊。当家的,我怀上了,借老王的种,知道你不会怪我。有孩子最要紧,等咱俩老了,就让孩儿给咱送终。”
周围或收拾东西或痛哭亲人的寨民被吸引了注意力,吴小玲把刘老根儿和老王的上半身支撑起来,血污遍身也毫不在意。
吴小玲给丈夫和老王收拾了一下头脸,“当家的,快起来,你这拼音写的有模有样,这下能进工坊干活了,不用老觉得自己没用……”
“老王,你咋也睡了呢?你孩子还在蒙学等你嘞,交给我算咋回事儿,还觉得别人没笑够啊…快起来啊。你们两个,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肚里孩子的爹,怎么可以……”尽管觉得吴小玲非常可怜,但没人想着搭把手。
在他们看来,吴小玲作为刘老根儿媳妇,借种可以,但不能为人所知。有的男人想搭把手,却被自家媳妇拦下,仿佛过去就有“通奸”嫌疑似的。女人嘛,本来就觉得吴小玲很丢人,更不会上去帮忙了。
最后还是李梦空代表公中四处慰问,经过这里时看不过眼,帮着把两具尸体收了。本来没有亲友认领的尸体就归公中负责,也没人能说什么,更何况李梦空也不在意。跟李响接触多了,李梦空的思想已有不同。
康复后,李响与李梦空喝酒时听说了这事,直接在公中大会上倡议对单亲妈妈进行补贴。同时提议,公中和识字班等地方全面向妇女开放,女兵的前身明月营也宣告成立。
李响的提议虽然引起一些争论,但明月寨的妇女在寨子面临危局时,没有躲起来,而是照顾伤员甚至上场厮杀,战死受伤者数十。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没人敢公开反对提高寨中女性的地位。
吴小玲生下了儿子,没有了丈夫,可以享受很多寨中补贴。她没有拒绝公中的好意,也没有来回推拒表示客气,完全不在意周围妇女的指指点点。
有补贴的肉和鸡蛋,吃;有补贴的布料,给老王的儿子做成衣服;有补贴的工资,先存着;孕期可以少干活,那就多参加拼音识字班,多向小夫子请教学问。
有人怀疑吴小玲的人品,更有人造谣她勾引李响,但吴小玲我行我素。
儿子满三月,吴小玲开始疯狂地干活,向熊婶和曽木匠等第一批富裕起来的寨民,学习如何管理工坊。吴小玲不久便有了自己的工坊,利用外来流民收获第一桶金。
一发不可收拾,吴小玲每次都紧跟李响的新思路、新规划,积极采用新技术、新管理方式,不断发展自己的商业帝国,最终成为“女陶朱”。
而吴小玲之所以在史书上留下那么高的评价,便在于她终其一生,收养了超过两万名孤儿孤女,更是追求妇女儿童权益的第一人。
教室被腾出两间作为临时救护场所,刘小慈正安排抢救伤员。轻伤员被简单包扎后,忍痛休息。重伤员的抢救排在前面,其中又以老军排在第一位。
这里需要说一句,明月寨的“手术”如果拿出去,一定是对现有伦理和医术的重大颠覆。当然,过早拿出这些东西,明月寨也顶不住外界的巨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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