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南明历史小说——南明耻》
第16节作者:
六镇民 他此时虽已年近不惑,但仍是血气充盈,想到这里,一怒之下便索性投了阉党,不但如愿以偿去了朝思暮想的吏部,并且作为东林反正杰出代表,还颇受那位魏公公的赏识。
但他这人不傻,冲“官”一怒之后很快冷静下来,迅速意识到卷入政治旋涡的危险性,又畏于东林的舆论压力,便借故丁忧再次回归乡里,想避开政治斗争的风口浪尖。虽然后来又被惜才的九千岁再次召回,还把他提拔为太常少卿(正四品),但他可能是想通了里面的利害关系,并不贪恋一时的权势,而是再一次找借口躲回了老家。
而在此期间,据说是为了未雨绸缪,避免以后被必将走向覆灭的阉党牵连,他还使了种种手段和阉党巧妙地提前拉开了距离,包括但不限于每次拜见完阉党中人后,再和门房花钱把刚送的拜帖买回来,以避免日后授人以柄云云。
可就算如此,等到崇祯皇帝上台扫荡魏阉的时候,他仍被钦定为了阉党逆臣,并被皇帝亲笔下了“阮大铖前后反复,阴阳闪烁,着冠带闲住去!”的结语,就此打入另册。当然他之前和阉党拉开距离的种种手段也不算完全白费,因为就算是在东林要求彻底清算阉党的滔天压力下,他竟仍然只被定为了从逆五等,和他那东林叛逆的巨大名气很不相符,算是安全着陆,但从此宦海失途。
自那时起,他便寓居安庆、南京等地,整日价招纳游侠,谈兵论剑,又亮出其诗人兼戏剧家的招牌,想取悦复社中人,与一帮名士诗酒唱和,不只方以智、范景文等人与他交情不一般,甚至杨文骢还与他做了结拜兄弟。
他甚至一度还想出重金撮合爱情遇到了障碍的侯方域(金陵四公子之一)与李香君(秦淮八艳之一),可惜这二位虽然谈情说爱谈到死去活来,但对他的殷勤相助却根本不付一哂,弄得他好生没趣。
虽然屡遭冷遇,但阮胡子仍不肯放弃,还是想与东林和复社讲和,因此当复社领袖张溥为其师周延儒复出而奔走活动时,阮胡果断慷慨解囊,一举出资白银两万两襄助盛事,并表示愿意就此重归东林。
后来周延儒果然如愿复出,也有意对阮大铖重新启用,但东林的正人君子们却不肯饶过这个叛徒,坚决反对周延儒对他报之以李,就此彻底断了他的复出之路,不过他举以自代的马士英却借由周延儒的门子登上高位,如今已是凤阳总督,也算让阮胡聊以**。
虽然阮大铖再入官场之路已被断绝,而且对东林和复社们百般逢迎,一心想要重修旧好,但这群临朝和不临朝的正人们却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要痛打这条之前没能完全打死的落水狗:崇祯八年,农民起义军进入安徽,阮大铖避居南京,一方面广召勇士,谈兵说剑,另一方面大办阮家戏班,在南京城一时风头无两。
可能是阮大铖在此期间稍微高调了一点(但考虑到他的名气,再加上他那名动江南的戏班子,想低调也难),引起了南京土著们的不快,复社中名士如顾杲、杨廷枢、黄宗羲这些一贯憎恶他为人的君子们,便以陈贞慧等“江宁三闲汉”为先导(方以智未参加),作《留都防乱公揭》广而告之,集体征集签名让阮大铖滚蛋,揭曰:“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绝,恐吓多端。”反正是在文化人的语境里,把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从此之后,阮大铖在南京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只好躲到了郊外的牛首山,过起半隐居的生活,‘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平时偷着摸着才敢回一次城里,真就像老鼠出洞一般。而鉴于此人名声臭烂如此,面对柳振民的追问,赵世超生怕别人以为他欣赏阮大铖,便赶紧和阮胡子紧急划清界限道:
“对啊,他得时不时偷着回来打理下他的戏班子啊!那可是他兴风作浪的本钱啊!此人虽是个小人,但别说,他的戏本子就是好!真是小人亦有奇技淫巧啊!当然喽,谁叫我们这些正人君子都走光明大道,那他们这些卑鄙小人就只好走羊肠小道喽!”
众人闻言,咸皆称是,对着那可恶的阮逆又是一番口诛齿伐,而柳振民听了这些话又直想笑:原来这正人君子是要把世上的大道都占满了,伸开两条胳臂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那岂不是要逼着别人当小人吗?
他虽对小赵的这句话有些不以为然,但和士超的心却是有戚戚焉,深知被人和阮大铖划成一路的危险,于是也面色沉重地“嗯”了一声,以示对此等卑劣小人的不齿,再坐了一会儿之后,又跑去找上司告假去了。
日期:2021-08-26 22:36:06
第二十六章 秦淮石巢
如今柳振民今非昔比,连跟上司说话时上司的口气都变得亲热了许多,一口一个“振民你有事就先走”,于是他便告谢不迭地提前散衙但不回家去了。
牵着马出了兵部大门之后,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翻身上马,直奔目的地而去,更欢快地哼起了小曲,还是比较“艳”的那种。
本来他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正欲顺道儿看遍金陵花,结果哼着小曲儿走到半路的时候才发现该带的东西没有带,只好又骂着街折回了家里。等到了门口儿,他本来琢磨了半天待会儿再出门儿时该和老婆冯慧找什么说辞,结果推开门后却意外发现老婆儿子居然都没在家,跟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儿子今天淘气,被老师留堂训话,老婆跑去给老师赔不是去了。
柳振民一听,大喜,赶紧进屋翻找东西,结果一时之间找不到,又开始骂起街来,再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一堆故纸之下找到了要找的东西,立刻做贼般揣到了怀里,正待转身走人时,却恰好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当年应试用的那几本教材。
本来几天前这位柳主事还在急不可耐地找这几本书拿来温习,想着万一李闯来了,这官儿当不下去便去做个教书先生,但如今时过境迁,这几日屡次和诸位大佬们的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早已让他胸中潜藏已久的野望再次化龙欲上天,于是只见他不屑地在这几本册子上狠狠踩了几脚,还詈骂道:
“十八岁进士二甲,复有何用?本大人时来运转,岂是靠你?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辛辛苦苦啃了十几年你们,得着啥了?人想转运,果然还是要靠伯乐啊!”
发泄完这胸中压抑许久的骄狂之气后,柳主事本想干脆把这些碍事东西顺手扔了,但一看时候也不早了,想着回来再扔也不迟,便赶紧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大门,就像是位要出辕门征战的将军一般,再次上马哼起了那熟悉的战歌艳曲,直奔目的地而去了。
这回重新上路,柳骚人兴致更高,艳曲哼得更响,个别词句之风流香艳,甚至引起了好事路人的侧目,但柳骚人不以为意,我行我素,等到了地方之后,便潇洒地翻身下马,虽然还没吃晚饭,但肚子已然挺了起来,施施然牵着马向前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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