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把聂毅瞪出心虚来, 段寒江最终还是选择开口:“聂毅,你又去宾馆干什么?”
“我也是为了工作!”聂毅回答,“丨警丨察是工作,收废品也是工作。”
“那怎么那么巧,偏偏就让你遇上了命案?”
“发现尸体时是12点半多,如果我不发现,等到1点没有人去退房也会被人发现。”
“你不觉得你出现得很巧吗?”
聂毅眨了下眼,微笑着对段寒江说:“我们不是很总是很巧吗?”
段寒江没了话说,如果聂毅没有故意跟踪他,那他们这几天是挺巧的,两个基本陌生的人一天能偶遇2次,这种机率只能说巧了。
“那你看到尸体的时候,有什么感想?”段寒江连寒毛都不过似的盯着聂毅。
然而聂毅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反倒十分认真地反问他,“我看到尸体应该有什么感想?”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他到刑侦队时,见到尸体的反应说道:“比如说紧张,恶心,或者不敢看之类的。”
聂毅摇头,“那只是一具尸体,为什么要紧张害怕?又不会跳起来!”
“一般人见到横死的尸体,这都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你没有?”
“你是说被刀砍的浑身是血,很可怕吗?你不是丨警丨察吗?还害怕?”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你可以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段寒江感觉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他刻意敛下了眼神中的逼问,聊天般地说:“我刚开始的时候,怕过!”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也怕过。”
聂毅回答得很淡然,段寒江不禁地瞪大眼,仔细地观察起对面的人,可是他一点也没有看透。
他觉得聂毅这个人很矛盾,有时候他能在聂毅身上感受这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那一类人的危险,可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人很普通,普通得甚至有些无知。
聂毅考虑了片刻,主动地说:“其实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死状有什么不同,在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死了,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关系。”
段寒江蹙眉,觉得他的书白读了,完全搞不懂聂毅想说的是什么。
“真正让死人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是活着的人,有人记得他,有人在意他,他才与这个世界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他就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比如街头无人知晓的乞丐,他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聂毅淡然地说完,望着段寒江像在等待他的评价。
段寒江不禁地倒抽了一口寒气,他干了十几年的丨警丨察,没人性的罪犯也见过不少,头一回觉得尸体和路边的石头没有区别这种话挺有道理。
不对!有屁道理!段寒江暗骂了自己一声,但是聂毅所说的情况却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世界总有光明无法照到的地方。
他消化了一下对聂毅的新认识,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凶手为什么会杀人?”
“今天的案子吗?”聂毅问道。
段寒江点了下头。
聂毅思忖着说:“凶手应该不是想杀人。”
段寒江立即眉头一跳,‘不是想杀人?’他不同意聂毅的说法,现场无论怎么看都是凶杀,这次决不存在任何像张林军的案子,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里头,现场很明显被凶手清理过。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杀人!”
段寒江瞪了下眼,聂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说:“凶手应该很讨厌女性,或者是讨厌某种类型的女性,尸体的刀伤集中在脸和胸部,尤其是胸,有很明显的色|情暗示,死者的胸,嗯——很大——”
说到这里,段寒江发现聂毅的耳朵红了一下,他惊奇地眼角都挑起来,心想这小子能说出尸体和石头一样的话,却还挺纯情的。
聂毅顿过了关于胸的形容,然后接着道:“死者脸上画着妆,涂着指甲,可是头发却凌乱地挽着,可能她死前在洗澡,凶手来时她没有穿好衣服,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凶手,所以凶手杀了她。她身上的刀伤是死后凶手弄上去的,而且是在他强|奸过死者之后弄上去的。”
段寒江的脸僵住了,聂毅只是在发现尸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么多,而且还都没有错。
他不禁地问道:“你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强|奸了死者,然后再在划花死者的脸部和胸部?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凶手强|奸了死者的尸体?划伤是在死后弄上去的?”
“因为凶手很明显喜欢死者,死者胸部脸上的刀伤都是有秩序的,不是出于冲动或者愤怒地乱砍,这说明凶手很享受这个过程,一刀一刀慢慢划上去的,而且刻意地避开了嘴唇和乳——头——的,的位置。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强|奸死者,肯定会在之后,因为他拥有过后,就不想再给别人。”聂毅十分严肃地回答。
段寒江却不觉地扶额,因为喜欢所以划花?妈的还享受这个过程,他脱口而出,“这是变态吧!”
聂毅点头,“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
段寒江头疼,能把变态的心理都分析出来的聂毅应该离变态也没多远了,然后说:“你觉得凶手是即兴做案?”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变态,变态杀人都是有特定的条件的。”
这个理由,段寒江服,又问道:“那你觉得凶手是恋尸癖?”
“不是,如果凶手恋尸一定会好好保存尸体,但是凶手却把尸体扔在淋浴下面,凶手杀人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在强|奸的时候听到死者说话。”
段寒江又不禁噎了一下,聂毅说的不是担心过程中死者挣扎或者叫喊,而仅仅是不想听死者说话!这种逻辑他确实难以理解。
“还有房间里那么乱,并不是死者挣扎时弄乱的,而是凶手弄的!”
“为什么?”段寒江也是这么认为,但理由是房间乱得太过分了,如果只是挣扎,那么乱的地方就只有能活动的地方,可房间却连基本够不到的角落都乱了,如果不是死者因为什么弄的,那就是凶手故意弄的。并且不是为了伪造挣扎的假象,反过来制造挣扎的假象只需要弄乱可以活动的地方就行,没必要把房间弄得像被洗劫了一样,而且也不是在找东西,找东西的乱法不一样,床被不会揉成一团。
但聂毅的理由是,“因为毁掉了喜欢的东西,会难受,需要发泄。”
段寒江再次审视了聂毅一遍,差点就问出口聂毅是不是凶手本人,那么清楚凶手的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合上他一字未写的笔录本,起身说道:“感谢聂先生的配合,你可以走了。”
聂毅还坐着没动,段寒江已经把笔录本递给了旁边的女警,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段寒江虽然脚步挪得快,但还是听到了聂毅和女警说的话。
“丨警丨察同志,这个矿泉水瓶我可以拿走吗?”
头回被叫丨警丨察同志的‘新丨警丨察’有些不好意思,“哦,可以!”
“垃圾桶里的空瓶可以捡——”
段寒江冲上了楼,已经听不见底下的声音了,不过他完全能够想象接下去的对话,他冷不防地想一个被拾荒老人养大,又被亲爹虐待了几年,最后在监狱里成年的人,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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